繁紫听罢,笑了笑:“如此看来,初初殿下是真的很喜欢段大人呢。”
段钺有点惶恐。
这位繁紫姑姑,是瑶初皇后身边的掌事大宫女,宫里可没少流传她的事迹。
手段凌厉、杀伐果决、宁可错杀不肯放过...这都是往轻了说。
段钺还知道,她在宋家是被当做刺客来培养的。曾轰动整个长安的京兆府灭门惨案,就是繁紫一人所为。而起因,仅仅是因为京兆府尹对宋家嫡女宋瑶初口出狂言。
段钺压根不敢在这位前辈面前放肆,前世见过几面,也怂得跟小鸡崽似的。
“敢问姑姑,寻奴才有何指示?”
繁紫笑道:“我家小姐久闻段大人之名,想见您一面。”
段钺还以为自己睡了段初初的事败露了,当场腿一软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奴才知罪!奴才不敢了.....”
“段大人误会了,小姐听说您对初初殿下多有照顾,想向您道谢而已。”
段钺一愣:“娘娘不怪我?”
繁紫:“倘若大人指的是初初殿下勾引大人之事,小姐深感愧疚。”
段钺老脸一红。“王爷......并未和对奴才、那什么......”
繁紫仍然笑着道:“段大人不必羞涩,此事乃初初殿下的不是,娘娘都听说了,请吧。”
段钺脸红得快要冒烟了,睡了儿子现在还要来见娘,他简直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他跟着繁紫走进殿,也不敢四处乱瞟,老老实实低着头下跪行礼。
好在瑶初皇后并未同他面对面。中间一道珠帘,光影分明,将两人隔开,让段钺的尴尬缓解稍许。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珠帘晃了晃,只见素影轻揺,一股雅致莲香扑面而来。
“你便是段十六?”里间一个女子开口询问。
声音清泠婉转,好似林中溪水潺涓,树梢黄鹂轻吟,好听极了。
这便是靖王生母,瑶初皇后。
宋瑶初是当年天下第一美人,江湖传说数不胜数,倾慕她的男人多如过江之卿。哪怕只一个背影,也能引得无数人心向往之。
段钺恭敬回道:“回娘娘,是奴才。”
瑶初皇后轻笑了声:“不必拘谨,我并无恶意,听说阿初同你感情甚笃,这才好奇想见见。我记得你虚长阿初两岁?”
段钺还是很紧张,声线绷紧道:“是。”
瑶初皇后道:“大点好,阿初以后不听话,你还可以替我教训教训他。” ??
段钺吓得不敢说话。
皇后娘娘什么意思,莫非是在责怪他欺负靖王?
繁紫轻咳一声:“小姐,您别吓着段大人。”
瑶初皇后捂嘴低笑:“抱歉段大人,我太高兴了,许久未同旁人说话,一时没忍住......吓到你了么?”
段钺咽了口唾沫,“没有。”
才怪,魂都吓飞了。
“真是好孩子。”瑶初皇后笑着招手:“来,上前来,我仔细瞧瞧。”
段钺身体僵硬,也不敢起身,膝行过去。
瑶初皇后素手探出珠帘,温柔将他扶起。“不必如此,你是阿初喜欢的人,自也可唤我一声娘亲。”
段钺真是被她这句话骇了一跳,连忙叩首:“奴才不敢!奴才惶恐!”
宋瑶初扬声:“有何不敢?在我宋家,不分主仆,一切只凭实力说话,既然阿初认可你,我自当相信他的眼光。”
段钺一愣,抬头望她。
珠帘轻晃,他看不清瑶初皇后的脸,却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绝代风华。
“娘娘......”段钺踌躇片刻,还是道:“奴才只是个卑贱的暗卫,配不上王爷...不敢担当如此宠爱。”
瑶初皇后好笑,“段大人也太谦虚了,我还担心阿初配不上你呢。”
她说着竟认真考虑起来了:“倘若段大人不愿下嫁,我多出些嫁妆钱,将阿初打包塞给你如何?”
段钺下意识回:“王爷他不想在下面。”
“那可由不得他,谁叫他打不过你?待生米煮成熟饭,他想哭也没用了,别怕,我给你撑腰。”
那感情好......
个屁啊!
话题怎么就跑偏到这里来了!
皇后娘娘你清醒点,那是你亲儿子!这么跳楼大甩卖真的好吗!
段钺抹了把脸,清醒道:“娘娘,您实在折煞奴才了。”
“我也不想。”
瑶初皇后轻声叹息:“段大人,你和他相处已久,想必也发现了,初初和常人不同,天生便缺少感情,凉薄冷血,毫无人性。”
段钺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想起上一世冷漠无情的靖王,又闭上了。
无法反驳。
若没有前世经历,靖王就是个彻头彻尾没有感情的冰块人。
“我本以为阿初要一辈子这般孤独终老,没想到会碰见你。”
瑶初皇后轻轻抚上段钺脸颊,“我从未见过阿初对哪个人如此在意,只有你,能让他妥协改变。段大人,你就是阿初的救赎,世上独一无二的启明星。”
段钺没吭声。
他是吗。
他才不是。
他只不过是被靖王抛弃的棋子之一。
若非幸运遇见小黄书,得以重新来过,他一辈子也就那样悲哀度过了。
段钺其实看得比谁都清。
破镜不能重圆,覆水永收不回,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所以他不需要靖王的道歉和忏悔。
更不需要靖王那廉价的深爱。
他之所以还和他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的贪欲。
“娘娘,您见奴才,只是为了说这些么?”半晌,段钺才开口,一扫先前卑微,竟显出几分冷淡。
繁紫微微抬眸,轻扫来一眼。
这段十六,倒是藏得深。
瑶初皇后并未计较,温和道:“一是为了见你,二是要交给你一样东西。”说着示意繁紫。
繁紫上前,呈上一只古朴的旧木盒子。
段钺不明所以接过。
待他打开盒盖,看清楚里面物件时,瞳孔骤然一缩,猛地站起身。
“娘娘!这是......”
瑶初皇后颔首,还是淡淡的:“段大人,倘若万不得已,还请你用此物救阿初性命。”
段钺觉得烫手。
他这辈子没摸过这般贵重之物。
“娘娘,奴才惶恐,您为何不亲自交给王爷?”
“我不能见他。”
瑶初皇后顿了顿,失落地叹息,“我愧对阿初,生而不养,未尽母亲之责,怎还有脸面见他。况且我这双腿......见了也是平白叫他难过。”
段钺眨眨眼:“娘娘多虑了,您也说了王爷薄情寡幸,他恐怕都没想过您顾虑的这些事。”
瑶初皇后微怔,半晌,笑了声。“你说的不错,也许我该考虑见见他。”
繁紫扶额。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初初殿下是冷血,但不是傻子好么。
送段钺离开时,繁紫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段大人,您是真心喜欢初初殿下么?”
段钺仍然怂得不行:“奴才不敢。”
繁紫知道他在伪装,也不愿争辩,只道:
“段大人,小姐如今唯一的念想,只剩下初初殿下一人了。求您善待殿下,至少别让他有危险,否则小姐真的熬不过去。”
段钺步子顿了顿,回眸:
“只要我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他出任何意外。”
繁紫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良久,福了一礼。
......
阴云沉沉,寒风扑簌簌地吹。
深宫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养心殿前禁军林立,守备严密。
段钺才行至宫门前,便被一名不知名的青年将军带人拦下。
“劳烦将军通传,暗卫营奴才求见。”
“陛下不见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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