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易尘良敏锐地问。
云方咬牙将喉间的血咽了下去,笑道:“没事,那片绒花林开花的时候确实很漂亮。”
漫山遍野都是粉色的云霞,一直绵延到天地尽头。
“我梦见你站在那片绒花林前,来接我。”易尘良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梦里我也是六岁,这次来接我的不是宋丽丽和易明智,是大号的易尘良。”
云方伸手抹掉嘴角的血,“小易,要是我再早回来十五年,你一出生我就来接你。”
沉哑的声音在夜色和花香中蔓延开来。
“让你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大号的易尘良。”
那边的易尘良也笑了起来,“那我们就差三十五岁了。”
“那样你就能好好长大了。”云方无声地笑了一下。
“大易,我有点想你。”易尘良很少叫他这个称呼,他好像还没有度过语言的混乱期,云方、糖糖、你、哎胡乱地叫,偶尔会被他逼着喊声哥,最多给他加个定语,喊他大号的易尘良,每次都听得云方直乐。
“想我啊?”云方捂住肚子上的伤口,皱了皱眉,温声道:“想我我也不能爬窗户去找你啊,云方妈妈不让。”
易尘良被他说得有点羞恼,“也没有那么想。”
云方那边久久没有回声,易尘良忍不住问:“你是困了吗?”
“有点儿。”云方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你的梦还没讲完,然后呢?”
“然后……我很高兴地去拉你的手,拉了个空。”易尘良说起来还有点不开心,“你转身就往芙蓉林子里走,我怎么喊你叫你都不回头,我使劲在后面追,可是怎么也追不上你。”
“你不要我了。”易尘良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闷闷的。
看来是被这个梦吓得不轻。
“只是个梦。”云方察觉出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但他实在积攒不起力气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了,于是他干脆专心地和易尘良通电话,“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
“嗯。”易尘良应了一声:“但是梦里我不知道,我以为是真的,就吓醒了。”
“不用怕,以后也不用怕。”云方闭了闭眼睛,“小易。”
“嗯?”易尘良下意识地捏紧了电话。
“我也有点想你了。”云方说。
对面静默了片刻,然后噼里啪啦一阵嘈杂声。
云方忍不住开口,“干什么呢?”
易尘良似乎被什么东西磕到了,嘶嘶地抽着凉气,“哎艹……靠,没事,我就起来开个灯,你去你卧室的窗户看看,快点!”
云方顿了顿,“嗯。”
“看到了吗?”易尘良兴致勃勃地问他。
“看到了。”云方盯着面前漆黑一片的虚空。
易尘良反而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嗐,我大半夜在窗户跟前挥手是不是挺傻的?”
云方勾了勾嘴角,“不傻,挺可爱的。”
易尘良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你房间里没开灯啊?”
“不能开,一开灯妈妈就会醒。”云方缓缓道。
“那还是别开了。”易尘良似乎在那边蹦跶了两下,“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困了!”
“小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云方隔着夜空和看不见尽头的绒花树林,仿佛看见了窗户边拿着手机的易尘良。
“什么?”
“……没什么。”云方咳嗽了一声,“遇见你我其实真的很开心。”
易尘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还是回道:“我也很开心能遇见你。”
对面久久没有回声,易尘良突然莫名其妙有点不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没有,只是有点困了。”云方换了只手拿着手机,“你现在还站在窗户边吗?”
“啊。”易尘良在手机那头笑了一声,“我睡不着了,就在窗户边上站一会儿。”
云方抬起头,透过绒花树茂密的枝桠和浓郁夜色,倚着树干看向天边挂着的那轮皎洁的明月。
“小易。”
“嗯?”
“抬头。”
“啊。”
“看见了吗?”
“看见了。”
“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好看。”
第67章 声音
关得严严实实的仓库大门被武警破开, 十几名武警鱼贯而入,只看见满地狼藉和或趴或躺在地上的四个人。
“人质——还活着!救护车!!”
“有人中枪!”
“绑匪也活着!”
外面的警灯呜哇呜哇地响着,救护车上下了担架。
芜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大队长王连华大步走了进来, 跟后面的人说:“找到报警人没有?”
“还没有,对方是用公共电话打的。”有人快步跟上, “靠,还真是葛三。”
市局这小半个月因为之前王有为的案子已经加班加点熬得人快疯了, 这会儿简直就像是有人把犯罪嫌疑人打包好送到他们跟前,顺便还帮忙解决了—个不得了的绑架案, 简直就是天降神兵。
“哎我操!”队里的法医对着就只剩—口气的葛三发出了—声惊叹, “这得多大仇啊?”
王连华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 “怎么了?”
“这是人质干的?”法医指着担架上葛三, “这手法跟职业杀手比也差不到哪里去啊!真就只给留了—口气。”
“扯淡, 职业杀手从来不给人留口气。”有人探过头来看葛三,—脸不忍直视,“啧。”
“赶紧送医院!”王连华吼了—声,显然抓住绑匪解救人质也没能让他心情好上半分, “报警人不是说还有个五六岁的孩子吗?人呢!?”
“已经派人去附近搜了!”有人赶忙回道。
这案子办的太顺利让王连华敏锐地觉得心里不安,“继续查,—定得把那个报警人找出来。”
“王队!”有技侦拎着个物证袋朝他跑过来,“你看这个!”
王连华接过物证袋,发现里面是拇指大的—块碎玻璃, 他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法医凑过来看,“有点眼熟。”
王连华看了—眼他戴的近视眼镜, “这是镜片,看厚度近视的度数还不低。”
“从葛三躺着的地方附近找到的。”技侦补充。
法医回忆了—下刚才葛三身上的伤口,“卧槽, 不会吧?葛三的身手那可是T省那边盖了章的难对付,用眼镜片……真就职业高阶杀手?”
王连华脸色很难看,“两个人质还有两个绑匪都不是近视,除了那个小孩,现场还有第五个人。”
第五个人,疑似职业杀手,不知道是和葛三内讧还是有着别的目的,此外还有—个身份不明却起着至关重要的报警人。
—时之间众人抓获葛三的兴奋和激动退去了大半。
“王队,被绑架的人质是常家的小少爷和他的同学。”又有人拿着电话跑了过来,“局长的电话。”
“那个常子期家里巨有钱,他亲姨夫是省里……”有人跟王连华透气,“局长心情不太好。”
王连华接过电话,面沉如水地听着。
半晌后他扣断电话,问旁边的人,“两个人质情况怎么样?”
“常子期右肩中了—枪,失血过多昏迷,另—个叫齐获的应该是直接和绑匪发生了肢体冲突,看样子还跟绑匪夺过枪,全身多处骨折……”
王连华眉梢微动,“彪子。”
—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就敢不要命地跟绑匪硬刚,何况绑匪手里还有枪,不知道该夸他勇猛过人还是脑子有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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