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云方很认真地问他。
易尘良之前强撑起来的无所谓瞬间消散,他有点茫然,也有点疑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先回去包一下吧。”云方抓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带着人往外走,“去跟你老板请个假。”
易尘良很讨厌强势且不讲道理的人,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种人,可当这个人换成了云方,却给他一种奇怪的、说不清楚的安全感。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出现呢?
易尘良想不明白,他糊里糊涂地被云方带着跟老板请了假,又被云方带回了他的小院子里。
他盘腿坐在床上,云方正拧着眉给他胳膊上的刀口上药,那一脸凝重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伤口在他自己身上。
易尘良无聊就一直盯着他,盯着盯着突然发现这家伙长得还挺顺眼的,眼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嘴巴也好看,就是肤色太白,不笑的时候瞧着冷冰冰的。
是那种冷飕飕的俊。
易尘良作文不好,能用的形容词有限,但不妨碍他对看顺眼的人作出客观评价。
云方给他伤口消完毒上好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问你个问题。”易尘良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十分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喜欢男的?”
他问得极其真诚且不含丝毫杂念,但依旧不妨碍云方想锤死他的冲动,但凡换成别的人在这里,肯定得再往他那胳膊上加一刀。
云方挑了一下眉,“想知道?”
易尘良摸了摸鼻子,见他面色不善又连忙道:“我不是歧视啊,就是有点好奇。”
青春期的小孩什么都好奇。云方默默地说服了自己,好歹没一拳头砸下去,本来就蠢,再揍就不知道会蠢成什么样了。
“因为好看。”云方随口胡诌,十分敷衍地说:“当你觉得一个男的好看的时候,那你就喜欢上他了。”
刚刚还在评价云方长得好看的易尘良:“!?”
云方见他眼神闪躲,诚心逗他,“怎么,你不会觉得我好看吧?”
“没有!”本来就慌的易尘良瞬间更慌了,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
云方笑得不怀好意,易尘良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怒道:“你们学习好的心都脏!我还觉得我自己长得好看呢!难不成我还喜欢上自己了!”
“你那充其量叫自恋。”云方对他进行了无情的嘲笑。
他将药箱子收拾起来放到床底下,就听见易尘良肚子叫了一声,“饿了?”
“不饿!”每次都被耍,易尘良很是愤愤不平,他更气每次都被云方牵着鼻子走。
“那去吃羊肉串吧。”云方给他从床上拽了件白色短袖递给他。
易尘良现在还穿着烤鸭店服务员的衣服,圆滚滚的黄色鸭脑袋咧嘴大笑,底下还有红色的店名字,看着蠢萌蠢萌的。
易尘良拽过短袖就要脱衣服,脱了一半反应过来云方还站在床边,扭过头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还害怕我见色起意把你给糟蹋了?”云方笑得乐不可支,“就你这瘸腿小病猫,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云方每次都忍不住嘴贱逗他,偏偏每次易尘良都会炸毛,让他很是能自得其乐。
易尘良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声:“还不知道谁糟踏谁呢。”
可惜云方忙着笑,压根没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第16章 恶劣
易尘良统共就那么两三件衣服,这件白色短袖已经穿得有点发黄根本洗不出来了,领口那里有几个小破洞,他一般在家里才穿这件,刚才云方递给他就顺手穿上了。
但是他现在看着云方身上干净崭新的浅蓝色衬衫,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窘迫。
“你想去哪里吃?”易尘良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五福街那边有家烧烤店,去那里吧。”云方有点渴,正端着个玻璃杯打算喝水。
“哎——”易尘良指着那个玻璃杯,“那是我喝水用的。”
“没事,我不介意。”云方喝了杯子里的一大半水,见易尘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以为他也渴了,“你喝?”
易尘良快被他搞得没脾气了,“我没刷。”
“没事,我看着还挺干净——”云方低头仔细看玻璃杯子,结果发现这个透明的玻璃杯子已经不算那么的透明了。“你多久没刷?”
“七八天吧。”易尘良指了指床头上带盖子的水杯,“我一直用的学校里那个。”
云方淡定地将杯子放下,神情没有丝毫波动,“走吧,去吃烤羊肉串。”
他是绝对不会怒气上头把易尘良做成烤串的。
云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我是好人。
大中午的太阳很毒,两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站牌,易尘良仰头看几路车能到五福街,就听见云方问他:“你热不热?”
“有点。”易尘良看了一眼他被晒得有点发红的脸,“你先去树荫底下站一会儿,车来了我叫你。”
云方点了点头,但是却没往树荫下走,而是去了不远处的小超市,大爷正躺在摇椅上扇蒲扇。
“大爷,拿两个雪糕。”云方说。
“自己挑。”大爷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没睁开。
冰箱上还盖着个小棉被,云方掀开冰箱盖子从里面拿了两块雪糕,“两块钱?”
“嗯。”大爷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两块钱,“钱放后面那盒子里就行。”
云方付完钱拿着雪糕往站牌走,雪糕是白色的巧克力外皮,上面洒着芝麻,他一直很喜欢吃那层皮,只是后来这个牌子的雪糕几乎买不到了。
“给。”云方将手中的雪糕递给易尘良。
易尘良接过来撕开包装袋,“你也喜欢吃这个?”
云方点点头,“外面那层巧克力很好吃。”
易尘良深感赞同,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蹲在站牌稀薄的阴影里吃起了雪糕,结果刚咬没两口,公交车就慢腾腾地开了过来。
“上车。”易尘良站起来先上了车,顺带给云方一起付了车费。
看在车费的面子上,云方这次很善良地没有抢他的专属座位,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专心地吃雪糕。
“你不是吃了烤鸭吗?”易尘良忽然问。
云方咬着雪糕棍,含混不清道:“烤鸭不好吃。”
对着李凯和孙远那两张脸,着实很倒胃口。
“他家鸭子确实不新鲜。”易尘良说:“以后还是别去他家吃。”
“你这么说有考虑过鸭老板的感受吗?”云方忍不住笑道。
“鸭老板他不配。”易尘良想起烤鸭店那个刻薄的大肚子老板也没忍住笑了,笑了一会儿突然拧头看着云方,“你怎么知道我管老板叫鸭老板?”
这明明是他自己给黑心老板起的绰号,跟谁都没有说过。
云方故作淡定地推了推眼镜,理直气壮地反问他,“烤鸭店的老板不叫鸭老板难道叫鸡老板吗?”
易尘良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作业做完了吗?”云方见他一脸迷惑思考的表情,果断转移了话题。
虽然生硬,但十分有效。易尘良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
“数学两张单元测的试卷,英语一张大报纸,物理化学练习册后面的题学到哪里做到哪儿。”云方十分贴心道:“因为你周五没来,所以还额外多加了周五的作业,我都帮你带回来了,等会儿吃完饭去我家拿。”
易尘良干巴巴地瞪着他,“我跟班主任请了假的。”
“谁说请假就可以不做作业的?”云方故作惊讶,“老方跟你说的?”
“……没有。”易尘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什么鸡老板鸭老板早就被抛到了脑后,易尘良看着面前的云方,只想把他从车窗里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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