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叮嘱说要多休养,九爷就拿毯子把人裹起来,拢在怀里抱着他在窗边晒太阳。
罗汉榻宽敞,躺下他们两个人也不拥挤,九爷怕他闷着,拿了本游记轻声读给他听。
谢璟手里握着一块白玉无事牌,左手的两根手指已经渐好,可以露出来一点了,他就拿那两根手指拨弄穗坠儿玩。
九爷握了他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笑道:“听着犯困了是不是?我换一本,要不,我叫戏班子来,唱戏给你听?”
谢璟摇摇头,偎在他怀里,小声喊他。
九爷应了一声,低头亲他发顶:“在这。”
谢璟含糊说了一句什么,埋头抱住他,轻轻蹭了蹭。
九爷靠近了才听清,眼神里带了疼惜,手指轻轻捏他耳坠,应诺道:“爷哪儿也不去,只陪着你。”
第154章 休养
九爷一直在西川陪着谢璟,连谢府大门都很少踏出,一应公务搬到了谢璟居住的这个院子里来处理,原本的一间客房收拾出来,临时做了书房,但也未独立出去,中间打通了和住房相连接,几步路就可回去探望房间里休养的人。
等谢璟身体好一些之后,九爷就让人搬了软塌过来,放在书房一旁,守着他办公。
不论是北地还是沪市,大小事宜都是由东院众人跑来传递消息,或是写信,或是发了公函过来,紧要些的九爷就派白明禹去处理。
白明禹身上的伤早就好了,他也就在地宫里被饿了两天,头上虽打破流了血,但只是皮外伤,虹姑娘留下整日给他煲汤,因吃得好,反而瞧着气色大好。
因为水牛镇的事,北地白家几位长辈南下的时间也延后几个月,约好了等谢璟痊愈再过来,那时天气也暖和些,方便办事。
西川休养的日子,很悠闲,时间都变得散漫。
谢璟最初还有些离不开人,连着做了许多天噩梦,但问的时候,也说不清梦里的具体情形,只抱着身边的人微微发抖,身上直冒冷汗。过了几天之后,慢慢才认清楚了这里哪里,对身边的人也开始能辨认过来。
谢璟好些之后,提过让九爷回沪市去工作,沪市厂子里的事多,还有很多要等九爷安排,他能瞧得出,虽然这院子里的人都不说,但是每天来往这里的人都匆匆忙忙。
九爷不肯,对他道:“我在这里一样能处理好。”
谢璟有些迟疑。
九爷就抱起他放在自己腿上,拢他在怀里一起看文件,拿笔圈画了几处合同上的字,做了标注,吩咐手下人带回去改,不管谁进来,九爷都没有松开的打算。
西川天气冷,冬日里尤其湿冷带着刺骨寒意,这里也没有地龙,比起北地冬日要难熬一些。九爷身上穿了厚实的大氅,谢璟躲在他大氅里,有人进来的时候,他就往里躲一点,藏在九爷怀里。
谢璟本想躲人。
九爷瞧见却低声闷笑,把他整个拢住:“正好,给我暖暖。”
来人讲了许久,九爷一边抱着谢璟一边听他汇报,低声安排对方做事。
等人走了之后,九爷低头看了下,谢璟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休养了几日。
九爷让人去蓉城府接了李元回来。
李元回来之后直接到这处院子里见了谢璟,规规矩矩的,见九爷抱着谢璟也只是看了一眼,迅速又低下头去,视线没再对上过。
九爷:“前两日正好有商队去蓉城府,顺路把李元也一起接回来了,你身边多个人,陪着你说说话,解解闷也好。”略微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早几天就该接他来西川,只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有些危险,怕你担心没跟你说。”
谢璟问道:“怎么了?”
九爷抬眼看李元,李元立刻低头垂下眼睛回道:“我,我在蓉城帮九爷看仓库,一直在仓库里,倒是也没觉出如何。许是库房里的东西贵重,引了些贼人,不过都已经打发了,没什么大事。”
谢璟没听明白,还想再问,九爷剥了一瓣橘子喂到他嘴里,哄着道:“是给你舅舅准备的一些礼品,我想着,既问他讨人,总不能太小气才好。”
谢璟愣了下,紧跟着就听懂了,脸上发烫。
九爷亲他一下,轻笑道:“猜到了是不是?
谢璟微微闪躲,避开他的亲昵。
九爷问道:“怎么了?”
谢璟缓了缓,才想起来这里是西川,他已经不用像过去那样避嫌,也不用躲着任何人了。他避开的动作半路又停住,然后慢慢转身回来,抬头轻轻亲了回去,小声说没事。
他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菌丝的效果退得差不多。
只是有些时候,还是会想起过去。
想起来,就会抬头去看身边的人。
谢璟微微抬头看着,眼睛里只装着一个人。
九爷以为他在撒娇,低头又亲了一下,轻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快些好起来,还有许多事要做。”
第155章 爱国商人
冬天很快过去。
谢璟身体渐好的时候,江口水牛镇那边也传来消息。
地宫挖掘顺利,用了一个冬天的时间终于将其挖开,幸而是枯水期,地下暗河涌上的水也被及时抽走,土墙重新加固,抢救出许多古董书卷和金银器物。
至于地宫为何会在府衙之下,据说是因为老镇长被权势富贵迷了眼,讲究“棺”上加官,所以才把自己石棺埋在下方,拿真个府衙镇住运势,这里头用了不少风水讲究,费了不少心思。
果然,当初锁着柳如意的那个石墓被挖开之后,凤床下还有一层,挖出一方巨大石棺。
老镇长最后的希望破灭,石棺出头当天,一头碰死在府衙废墟处。
他怀揣长久执念走火入魔,死也要死在这里。
老镇长死了之后,水牛镇上还有几个人疯疯癫癫地说着胡话,满口诅咒人,面容可怖,这些都是老镇长当初身边最忠心的追随者,在老镇长死了不久之后,他们也相继在牢中自杀。但这样的疯子毕竟还是少数,水牛镇上的其他乡民,对老镇长和地宫的态度更多的是惧怕,他们愚昧,民智尚未开启,但求生的基本欲望还在,并没有勇气去自杀。
这些乡民胆小,谁管着这里,他们就听谁的话。
曹云昭是当地父母官,下令让他们义务劳动,好好改造。水牛镇上缺人力,就让这些乡民铲平府衙四周,修建了一处学校房舍,除此之外还重新修建了码头、渡口等,用的材料也都是从地宫挖掘里清理出来的石料、泥土,物尽其用。
参谋长带兵在地宫里挖出了一些金银古董,那些宝物都堆放在一处,关于如何处置却有些犯难。
北平来的大教授希望他们捐出来,但参谋长哪里肯,甚至还有不少古董贩子闻风而来,大老远跑来试图收购地宫古物再高价转卖出国。蜀地这两年虽未有外界战火波及,但军阀混战也是免不了的,外强林立,一方面要警惕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外国强盗,另一边还要小心那些虎视眈眈的盗宝者。
有几个眉山的乡绅,为此还找上了曹云昭,他们偏居一隅,做地头蛇和恶霸习惯了,只当曹云昭也是那些过了混个“万民伞”的官老爷,想花钱买通曹公子。曹云昭对此深恶痛绝,下狠手惩办了两个,风气渐渐才开始收敛。
曹云昭看得长远,他给了一切可以提供的便利条件,全力帮扶北平那些大教授们和黄明游,护住了宝藏。
而罗司令的人马驻扎在这里,也没人敢动武。
石墓里。
老学者们正在紧张地考察挖掘。
这处墓穴墙壁上有壁画,大约是百十年前绘制,记载了一场宏大叙事。
西王掌权极短,但劫掠无数,宗庙礼器和历史名家典籍数量极多,甚至专门绘制了这样一幅巨大的壁画,来彰显并纪念自己功绩。壁画上,密集高大的楼宇庭院,还有跟随西王的车辇,庞大的仪仗,冠盖如云,有军队跟随西王身侧,而身后则是无数宫人在举行祭祀仪式,钟鼓齐鸣……描画细腻生动,甚至连击鼓奏乐之人举手怒吼的神态都描绘的清清楚楚。
壁画因为时间久远,已有残缺,被后人用金粉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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