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 在上个世界,他其实早已心悦于子熙了。
倘若雨露期之时,让他在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中间择其一,他宁肯自戕。
他只想与子熙一道渡过雨露期。
其实,雨露期仅仅是他向子熙求/欢的契机而已,时日再长些,即便并无雨露期,他亦会情不自禁地向子熙求/欢。
但既然子熙目前不愿与他行床笫之欢,他亦能忍耐,绝不会强迫子熙。
毕竟他曾险些被强迫了,那滋味并不好受。
这兔妖的言辞太过露/骨了,教素和熙忍不住怀疑这兔妖是否裙下之臣无数。
裴玉质吸了吸鼻子:“素和公子便这么信不过我么?”
素和熙不答,而是道:“从今夜起,我便睡于书房,而你则去卧房睡吧。”
裴玉质摇首道:“不要。”
素和熙不再理会裴玉质,出了书房,挑水去了。
裴玉质紧跟着素和熙,见素和熙打了水后,用扁担两头的钩子勾住水桶,并扛起了扁担,霎时心疼不已。
由于右足微跛,且道路崎岖的缘故,素和熙走得极为吃力。
“我来帮素和公子吧。”裴玉质言罢,提起了其中一个水桶。
下一息,另一个水桶打翻于地,水花溅了素和熙一身。
入夜后,气温骤降,素和熙被冻得微微一颤。
裴玉质出身于商贾之家,后又拜入问情宗门下,未曾被粗活磋磨过,当然不知扁担须得两头差不多重,方能平衡。
见状,他甚是惊愕,当即低首认错:“素和公子,你莫要生气,我知错了。”
这兔妖显然十指不沾阳春水,素和熙叹了口气,指了指裴玉质的头顶:“你的耳朵长出来了。”
裴玉质抬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双毛耳朵,所幸左右无人。
素和熙瞧着裴玉质耷拉的耳朵,暗道:这兔妖又非凡人,无须为生计奔波,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我何必与他计较?
裴玉质努力地把毛耳朵收了回去,继而一指不远处的小溪,溪水便乖觉地装满了空空荡荡的水桶。
接着,他抢走了扁担,挑起两个水桶,并对素和熙道:“我们回家吧。”
这兔妖与扁担、水桶极不相称,素和熙劝道:“由我来吧。”
裴玉质神色坚毅地道:“我想向素和公子证明我不止会暖床。”
素和熙肃然道:“你能否不要总是将暖床挂在嘴边?”
“我知错了。”裴玉质抿了抿唇瓣,他又让素和熙不快了,不论是在哪个世界,他总是不善言辞。
“我并未责备你,而是提醒你。”素和熙心知自己乃是凡人,可这兔妖并非凡人,不可依照自己的标准约束这兔妖,或许于这兔妖而言,闺房之事仅仅是寻常事,无需避讳,但他仍是希望这兔妖能谨言慎行。
一人一妖再也无话。
直至到了矮屋前,裴玉质方才启唇道:“这水是要挑到庖厨去么?”
素和熙客气地道:“对,劳烦你了。”
裴玉质将水放于灶台前,其后,好奇地观察着灶台。
他从未生过火做过饭,全然不知这灶台要如何用。
庖厨内还有些柴火,素和熙将水倒入了锅中,又用火石生了火。
少顷,素和熙被水溅湿的衣衫便干透了。
裴玉质陪素和熙看着火,一双眼睛因为受了烟熏,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素和熙早已习惯了,柔声道:“你且走远些吧。”
“我想寸步不离地与素和公子在一处。”裴玉质小心翼翼地挽了素和熙的手,“别赶我走。”
素和熙解释道:“我只是让你走远些,并未赶你走。”
裴玉质蛮不讲理地道:“让我走远些,便是赶我走。”
话音落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性子发生了变化,随着他逐渐长大,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更为内敛了,现下的他非但情绪外露,还变得幼稚了。
应当是因为他心悦于子熙的缘故吧?
他知晓无论子熙变成如何模样都不会伤害他,所以他不必防备,大可任性而为。
素和熙强调道:“让你走远些与赶你走不同。”
“素和公子明明答应了要收留我,竟然想赶我走远些。”裴玉质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
这兔妖方才还是一副吃苦耐劳的模样,而今却又成了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容不得自己半点违逆。
面对无理取闹的兔妖,素和熙不得不投降了:“随你吧。”
裴玉质心满意足,松开素和熙的手,继而双手托腮,望着素和熙。
一会儿后,他不再望着素和熙,改为望着火苗。
少时,锅中的水沸腾了。
素和熙站起身来,行至卧房内,擦干净浴桶后,将热水注入了浴桶,又掺了些冷水,才对裴玉质道:“沐浴吧。”
“一妖太过寂寞了些,素和公子不若与我共浴吧?”裴玉质并不认为素和熙会答应,果然,素和熙径直出去了,还阖上了门。
裴玉质剥净自己的衣衫后,踏入了浴桶当中。
在上个世界,云收雨歇后,他常常与素和熙共浴,有时情难自已,还会胡天胡地地与素和熙在共浴之际欢/好。
这样的日子过去并不算久,回想起来,却极是遥远。
他伸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低喃着道:“待回到原本的世界后,我会告诉子熙你的存在,不知到时候子熙会作何反应?”
言及此,他满心忐忑。
原本世界的子熙似乎尚无心上人,他若是追求子熙,是否能与子熙两情相悦?
倘使能与子熙两情相悦,他便能顺理成章地告诉子熙自己怀上身孕了。
沐浴罢,他变出了一身亵衣、亵裤来,便趿着锦履出去了。
素和熙见得裴玉质,将其用过的浴水倒了,重新注水,方才沐浴。
裴玉质一面睨着紧阖的房门,一面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素和熙一走出房门,便瞧见裴玉质坐于椅上,抚摸着肚子。
裴玉质似乎格外喜欢抚摸肚子,是何缘故?
但这与他无关,他自然并未发问。
将自己的浴水倒了后,他便进了书房。
裴玉质在素和熙关门前,钻进了书房,赖在了床褥之上。
素和熙百般无奈地道:“我无需你暖床,不管是单纯的暖床,亦或是不单纯的暖床。”
裴玉质心生一计:“素和公子既不放心我,我变回原形可好?我发誓素和公子入眠期间,一直保持着原形。”
“不可,寐善。”素和熙轻轻地推着裴玉质,欲要将裴玉质推出去。
裴玉质却是不由分说地变回原形,并用毛爪子扒拉住了素和熙的衣襟。
素和熙伸手去提白兔的后颈,白兔却不肯松开他的衣襟。
裴玉质以自己的毛脸蛋讨好地摩挲着素和熙的手臂,继而用一双前爪抱住了素和熙的手腕子。
素和熙犹豫半晌,妥协道:“你须得言出必行。”
裴玉质如拨浪鼓似地颔着首,三瓣嘴张阖着道:“在子熙入眠期间,我定会一直保持着原形。”
素和熙灭了烛火,抱着裴玉质躺下了身去,裴玉质将整副身体团成一团,埋于素和熙心口,聆听着素和熙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令裴玉质心安。
良久,见素和熙睡熟了,裴玉质亲了亲素和熙的心口,声若蚊呐地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自然毫无反应。
裴玉质战战兢兢地爬上了素和熙的脖颈,接着以耳朵尖蹭了一下素和熙的唇瓣。
他又紧张又心虚又激动,若不是他眼下/身披绒毛,他早已通体泛红了。
第41章 二更·跛足书生(五)
素和熙唇瓣的温度与触感通过耳朵尖直抵他的心脏, 使得他心如擂鼓,他不敢再造次,伏回了素和熙的心口处。
片晌, 他唯恐自己压迫心脏太久, 会让素和熙感到难受,遂爬到了素和熙的颈窝处。
素和熙的颈窝处甚是暖和, 他一面轻嗅着素和熙的气息,一面抚摸着自己的毛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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