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熙的身体霎时一僵,冷笑道:“我不向他们报仇已是仁至义尽了,还要接他们来京城享福不成?”
裴玉质关心地道:“他们对子熙做了什么?”
“当年我年仅一十三,同村一伯伯告诉我,我若是自愿净身入宫,便能令父母以及弟妹吃饱穿暖,那伯伯还告诉我做阉人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是终身无法男欢女爱而已,且阉人入宫后,如若伺候好主子,还能锦衣玉食,如同当朝大员一般。我那时候还小,哪里懂得什么男欢女爱,自然认为男欢女爱如那伯伯所言,无关紧要。
“我当即决定净身入宫,以负担起家里的生计。回到家后,我将此事同爹爹讲了,爹爹欣然同意,连声夸赞我孝顺,爹爹又将此事同阿娘讲了,阿娘抹了抹眼泪,并未反对。三日后,我被他们送到了京城。唯恐他们担心,不管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遭到了多少刁难,我都不曾向他们诉过苦,还总是在信中道自己衣食无缺,请他们莫要挂心。
“一年前,我回家省亲,父母弟妹皆嫌弃我丢人,不许我被村人瞧见。后来,我去问了那伯伯,才知晓是爹爹让他那样鼓动我的。”素和熙苦笑道,“玉质,我是个傻子,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的牺牲会令他们深觉有愧于我,他们却忙于算计着从我身上能压榨出多少钱来。我不要他们感恩戴德,只要他们说些体己话便足矣,可惜……我恨极了他们,却在打算谋反前,命人将他们送去了远方。”
裴玉质气愤至极,浑身发抖:“他们怎能那样对待你?”
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的背脊,平心静气地道:“我不是爹娘惟一的儿子,我与弟妹相处的时间不多,于他们而言,当然是金银更要紧。他们起初或许对我心怀愧疚,时日一长,变作理所当然了吧?”
“那便不将他们接到京城了,我不想看见白眼狼。”裴玉质气得眼睛都红了。
素和熙淡淡地道:“我也不想见到他们,虽然我依旧会定时向他们寄钱,但再也不会掏心掏肺地对待他们,所寄的钱只够他们温饱,于我而言,这亲缘已经断了。”
“便如此吧,他们被你养了这么多年,早已失去谋生能力了。”裴玉质亲了亲素和熙的唇瓣,“你当时决定与皇后共谋江山,动机之一是否想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
素和熙坦然地道:“玉质所言不差。”
裴玉质直截了当地问道:“子熙现下还想造反么?”
素和熙茫然地道:“我不知道。”
“我不会干涉子熙,正如我先前所言,子熙若要造反,我与子熙一同承担后果。”裴玉质生怕自己劝多了,徒惹素和熙厌烦,于是闭口不言。
后果……
裴玉质认为造反十之八/九不会成功,所以才会说“一同承担后果”。
裴玉质是在以退为进么?
不过裴玉质不至于为了阻止自己造反而赔上身体,直接让自己死于狱中,或是推出午门斩首便是了,何必多此一举?
素和熙端望着裴玉质,亦沉默不言,裴玉质适才的反应应当并未作假。
少时,他启唇道:“玉质,睡吧,你明日还要上早朝。”
“我一点都不想上早朝,我只想黏着子熙不放。”裴玉质委委屈屈地抱怨道,“今夜明明是我与子熙的新婚夜,天一亮我却要上早朝了,连婚假都无一日。”
素和熙失笑道:“若是被陛下得知玉质私下与我成了夫夫,怕是得将我千刀万剐了。”
“我绝不允许陛下动子熙一根手指头。”裴玉质并未想过谋朝篡位,如若今上定要与素和熙过不去,他便只能请今上退位让贤了。
谋朝篡位并非易事,因而,他还是希望今上能成全他们。
“那我便仰仗玉质保护了。”素和熙吻上了裴玉质的眉心,“寐善。”
许是出了四回的缘故,一觉醒来,裴玉质浑身发懒,用指尖胡乱地摩挲着素和熙的肌理以振作精神。
素和熙睁开双目,无奈地道:“若非我力不能及,我定要让玉质求饶。”
裴玉质面生绯红,直白地道:“子熙的手指已足够销/魂了,若能再灵活些,我定会向子熙求饶。”
平日里,裴玉质明明是谪仙般的人物,待人接物有些冷淡,但眼前的裴玉质却像是久经风月的浪荡子,眉眼间俱是勾人的神色,教素和熙心如擂鼓。
素和熙凝了凝神:“由我服侍玉质穿衣、洗漱吧。”
裴玉质指了指自己的唇瓣:“先亲亲我。”
素和熙覆唇而下,即刻与裴玉质的舌尖纠缠在了一处。
热烈的亲吻使得素和熙瞬间回忆起了昨日种种,他瞟了眼委地的红衣,继而专注地与裴玉质接吻。
一吻罢,他向裴玉质确认道:“玉质今后当真独属于我一人?”
“嗯。”裴玉质抓了素和熙的手放于自己的肚子上头,与素和熙四目相接,“自我初见你起,我便独属于你一人。”
素和熙微微一笑,为裴玉质穿衣间,含住了裴玉质的耳垂道:“玉质身上添了许多吻痕。”
“这些吻痕皆是你留在我身上的烙印。”裴玉质的身体稍稍发软了,遂抬手攀上了素和熙的双肩,以支撑身体。
素和熙不再对裴玉质做什么,为裴玉质穿衣、洗漱后,便将其送出府门,送上了马车。
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踪影了,他才回到卧房,收拾一塌糊涂的床褥。
昨夜他已换过床褥了,被换下的床褥皱皱巴巴,一片斑驳。
他垂下首去,嗅了嗅,弹指间,心花怒放。
无论将来会如何,裴玉质暂时是他的了。
第80章 东厂督主(八)
半月后, 素和熙终是鼓足了勇气,于灯火通明中,当着裴玉质的面, 剥去了自己的下裳。
他根本不敢看裴玉质, 唯恐裴玉质流露出猎奇,亦或是嫌弃,甚至是恶心的神色。
不久前, 出于自卑,他将此处好生清洗了数遍,甚至有些破皮了, 但他明白清洗与否并不能改变他乃是一介阉人的事实。
原本该当位于此处之物被割下了,仅余下可怖的断口。
他用那物件支付了父母弟妹的吃穿用度,亦为自己谋了份差事。
早知今生会遇见裴玉质, 并与裴玉质两情相悦,他即便是死了,都不会答应净身。
然而, 他并非全知全能的天人,预见不了将来。
不知裴玉质会如何看待他?
裴玉质应该是发自内心地心悦于他, 所以无论如何, 裴玉质都不会抛弃他的。
可是裴玉质此前根本并没有亲眼目睹过他的残缺, 他如何能笃定?
知道与目睹是截然不同的。
他进宫之初, 负责教导他的内侍曾与宫女有私情,浓情蜜意之时,可谓是离了对方便要活不下去了,海誓山盟变作了寻常事。
不过那宫女最终还是在二十五岁那年,出宫嫁人去了。
据闻,那宫女临别前曾道:“我想有自己的孩子, 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些你都给不了我。”
他亦然,给不了裴玉质自己的孩子,亦给不了裴玉质正常的生活。
对于芸芸众生而言,云雨稀松平常,可对于他而言,却是难于登天。
此番,他将自己彻底暴露于裴玉质面前,亦有着将自己交由裴玉质审判的意味。
裴玉质细细端详着,心如刀割。
原来素和熙的下/身竟是这副惨状,原来自己竟将素和熙害成了这副惨状。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乍见素和熙略略颤抖着,即刻伸手将其拥入了怀中。
素和熙猝不及防,良久,方才回抱了裴玉质。
裴玉质耳语道:“多谢你愿意将自己的痛处给我看,我不嫌弃你,我只是觉得心疼。”
素和熙惶恐万分地道:“当真?”
“嗯,当真。”裴玉质肯定地道,“我对于子熙的心意只会因此加深,不会因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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