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犹可追[重生](74)
他话还未说完,那柄闪着寒光的长剑突兀地刺了过来,韩让在那一瞬间惶恐地瞪大了双眼,忘了反应,只看着那剑尖堪堪在胸前停了下来,冷汗登时从额间冒了出来,仓皇道:“公主,是咱家!”
高沅挽了个剑花,将长剑收回鞘中,因为刚刚舞过剑,一张小脸微微发红,她将长剑递给随侍的宫女,目光越过韩让,看向他身后的荣焉:“你回来了?!”
“是,今日才抵陇城,刚去向圣上请过安,离开前想来看看公主。”荣焉轻轻翘了翘唇,声音温和,“多日未见,公主消瘦了许多。”
高沅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下颌,又抹去前额的汗水:“里面坐坐吧,这么热的天,她们煮了解暑的绿豆汤,你也喝上一碗。”
“多谢公主体贴。”荣焉应了声,朝着韩让点了点头,“劳烦内官一路相送。”
韩让看着他与高沅说话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公子客气了,那您跟公主慢聊,咱家回去伺候陛下了。”
高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朝着身边的宫女抬了抬下颌:“送韩总管出去。”说完便带着荣焉进了殿中。
韩让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说说笑笑地从自己眼前离开,才转身朝着寿光帝的寝殿走去。
荣焉跟着高沅进了寝殿,高沅进内殿更衣,他自顾在外间坐下。高沅的宫女知道这位是未来的驸马,对他十分的殷切,不仅按照吩咐奉上了绿豆汤,还一并端了几道糕点过来。
荣焉这一日又是日晒又是赶路,确实是又累又渴,倒也没客气,每样糕点尝了一点,又喝了小半碗汤,才感觉消散的体力回来些许,高沅也换了一件新的素纱衣服,从内殿中出来。
一旁伺候的宫女纷纷退了下去,荣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高沅,放下手里的汤碗,朝她拱了拱手:“多谢公主。”
“不过是一碗绿豆汤跟几块糕点,不必客气。”高沅自己也喝了一口绿豆汤,朝着荣焉手边的糕点看了一眼,“那糕点是今早上韩昭仪让人送来的,说是她亲手做的。”
“怪不得圣上如此喜爱韩昭仪。”荣焉又捏了一块,放进口中细细地尝过之后,才道,“不过我方才道谢,倒不是为了这些东西。”他顿了一下,看着高沅的眼睛,认真道,“我是为了公主答应婚事而道谢,虽然有些晚了,但是心意却是真真切切的。”
“大家各有所图,也不是你一人占得便宜,不用道谢。”高沅托着下颌看向荣焉,“其实我本来还有一些担心,将来若是真的成婚之后,你食言了我该如何是好,却没想到……”她微垂下眼帘,“皇祖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先人既去,自是希望活着的人,能够开开心心的。”荣焉劝慰道,“公主切莫太伤怀。”
“我都明白,却还是会有些难过。”高沅长长地吸了口气,“算了,不提这个,你今日既然过来,总不好立刻就走。不如给我讲讲你在军中的事吧?”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尖,低声道,“我要不是个女儿身就好了,或者,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就总有机会可以提刀跃马,驰骋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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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等从行宫离开, 一路回到府里的时候,已是暮色西垂,夕阳的余晖笼罩着陇城, 给鳞次栉比的屋舍平添了几分温馨色彩。
荣焉在府门口翻身下马, 盯着门上的牌匾,有刹那的恍惚,一种久违的情绪涌上了心头,荣焉突然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归属,重回到这里, 竟然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安心。
还没等荣焉回过神来,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管事跟瑞银一前一后地从里面迎了出来。尤其是瑞银, 几乎是跑到荣焉面前, 拉着他的手臂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之后, 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公子!不是说今日上午就到了城外,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可担心死我了。”
荣焉弯起了眼睛,笑着先朝管事点了点头, 才回答瑞银:“先去了趟行宫,面见圣上和公主。”
瑞银引着荣焉一路往府里走,一面打量着荣焉忍不住抱怨道:“公子您又瘦了, 我就知道这一路行军打仗,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我知道您今日回来, 所以专门让他们准备了不少您爱吃的菜,待会可要多吃一点!”
“好!”荣焉应声,“不过你还是先给我准备点热水, 让我好好地洗个澡,再换身干净的衣衫。”
“公子您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
说话间已经进了内院,瑞银替荣焉推开房门,看着人进去坐下,又体贴地倒了茶,才道:“公子您稍坐一会,我让他们把水送来,您先沐浴。”
“好。”
荣焉端起茶浅浅喝了一口,熟悉的茶香味,驱散了这一整日来的疲惫,他整个人歪靠在软榻上,不自觉地放松了身体。等瑞银推开门带人把热水送进来的时候,荣焉已经昏昏欲睡,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盯着瑞银愣了半晌,才从软榻上爬起来,进到里间去沐浴。
天色渐晚,白日的暑气也跟着逐渐消失的夕阳慢慢地消散,清风顺着敞开的窗子吹进室内,与温热的水一起落在肌肤上,是难得的舒适。
自从离开集州太守府,一路往陇城而来,荣焉就再没得机会像这样好生地洗个澡,加上连日来的奔波让他着实有些疲乏,不自觉地在水中多待了一会,等水温渐渐转凉,才依依不舍地起身,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水迹,换上瑞银早就准备好的中衣,一面擦着头发,一面转出了里间。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室内燃起了烛火,在晚风的吹拂下不断摇曳,荣焉瞥了一眼,随口唤了一声:“瑞银?”
“他去给你准备晚膳了。”
一道突兀却熟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荣焉猛地转过身,看见了坐在软榻上的梁稷,戒备的神色放松下来:“你不回家陪父母双亲,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刚陪二老一起用了晚饭。”梁稷倒了杯茶递给荣焉,借着昏暗的烛光,看了看他因为在水里泡了太久而发红的脸颊,“突然想来看看,你是不是跟公主聊的忘乎所以找不到回府的路了。”
听见梁稷提及城阳公主,荣焉伸去接茶的手不由顿住,往梁稷脸上瞥了一眼,而后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徐徐道:“原本是打算再聊一会的,但想着……有人说不定会因此怒而一把火烧了我的屋子。”荣焉抬眼扫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虽然这宅院不是我的,但是住的久了也有了感情,便赶在天黑之前,匆匆回来了。”
听出荣焉对自己的调侃,梁稷勾唇笑了起来,而后轻轻摇头:“其实我心中清楚你跟与公主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今日听人那么调侃,总还是觉得,心底不太舒服。”说到这儿,他朝荣焉脸上看了一眼,“就像我心中清楚,你故意在高淳面前装作与我关系恶劣,也愿意配合于你,但是每每听见你用那么冷淡的语气跟我说话,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
说到这儿,梁稷微微垂下眼帘,看起来就好像真的十分难过。
荣焉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脸上,良久,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开口:“梁稷,你装可怜的样子有点拙劣,一眼就能够拆穿。”
梁稷微抬眼,与荣焉目光相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前世的时候不太需要,所以实在是不怎么擅长。”
说到这儿,他站起身,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过来,走到荣焉面前,直接伸手替他擦起了头发。
荣焉也不躲避,歪着脑袋由着他去擦拭,梁稷的动作轻柔和缓,可能因为是前世曾做过无数次的事情,二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等瑞银推门进来的时候,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自家公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虽然他有好好地系好衣带,但是被长发和身上未擦干的水迹仍旧浸湿的布料,还是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他的身形,荣焉本人却好像并未察觉,一面任由梁稷为自己擦头发,一面满脸笑意地跟对方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