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犹可追[重生](67)
李页说着话,眼眶又红了起来:“纵使这样,还是落下了病根。”
荣焉深深地吸了口气,抿了抿唇,回过头来去看梁稷:“我离开陇城之前,苡仁给的那些药是不是都在你那儿,里面应该有不少能调养身子的,等……”
荣焉话没说完,梁稷已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回到军中我就让人将药送过来。”他说着话,视线在这有些老旧的屋舍里转了一圈,“聊谷城环境有限,应该也找不到什么懂医术的人,我让人再从集州城里找位大夫,一并请来,好生为伯父诊断一番,腿虽保不住了,但身体总该调养好。”
荣焉轻轻点了点头,李页立刻朝梁稷拱手:“梁将军,大恩不言谢,我……”
梁稷摆手,打断他的话:“荣焉方才说过,他视你如兄长,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李页下意识地朝荣焉看去,见荣焉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只是道:“那二位稍坐一会,我去烧点水。”
荣焉二人依言坐了下来,与李页的父母闲聊起来。
荣焉比李页还要小上几岁,他出生的时候,李页的父母已经出宫成家,还开了这家小店。因此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曾与他们见过面。或许是因为有吴皇后跟李页这两层关系在,竟也丝毫不觉得生疏,尤其李页的娘亲,久久地望着荣焉那双与他娘亲相似的眼睛,几次三番又红了眼眶。
李页的父亲早年做过侍卫,虽然缠绵病榻,却比妻子要冷静的多,他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手,唇角带笑与荣焉他们二人说话。
聊了几句荣焉才知道,这夫妻二人自逃出聊谷城后就一直躲在深山之中,也是到今年春日,李页的父亲旧病复发,才让他们最终决定出来找个郎中看看病。
更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与儿子有关的丝毫消息,哪怕是人死了,也想试着寻一下尸骨。
但从山中出来没多久,魏国境内又乱了起来,二人无处可去,商议之后,便又回到了这聊谷城里,却没想到上天真的给他们机会让一家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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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看着眼前眼眶发红有些疲倦与憔悴却也满脸欣喜的李页父母, 荣焉忍不住想起了前世。
李页被荣玄构陷,成了平息世族与寒族之间纠纷的替罪羔羊,被当街处以极刑, 暴尸街头, 死难瞑目。而那时荣焉早已被荣玄送到了徐国做为质子,寄人篱下,自身难保。
李页的父母从深山之后拖着病体出来,满怀着一点希望,却只能打听到这样的消息,又将会如何的伤心与绝望?
荣焉突然沉默下来, 在场的几人皆有感知,李页的娘亲打量着他的神色,轻声道:“殿下, 您这是……”
荣焉回过神来, 安抚一般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梁稷有所感应,只看着他的脸色立刻就明白,在这样的场合下,让他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立刻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荣焉,低声劝慰道:“没关系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以后不会再发生。”
荣焉抬眼,与梁稷目光相对, 立时清楚梁稷看懂了他的心事,可能是因为他心中明白,前世那些沉重的过往并不是他一人在背负, 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人与他共担,被搅乱的心绪又重新平和下来。
荣焉深深地吸了口气,朝梁稷点了点头,面色逐渐和缓下来。
荣焉情绪的变化被李页父亲看在眼里,让他不由地将注意力转到梁稷身上,将他面上身上的已经干涸地血迹收入眼底,淡淡质询:“还没请教这位将军的名字?”说着话,他轻轻点了点头,“方才实在是失礼。”
“他是梁稷。”荣焉望向梁稷,开口介绍道,“是我的……至交。”
梁稷眸光微闪,而后轻轻点头:“是我唐突了。”
李页父亲轻轻摇头,目光从他身上转到荣焉身上,而后又收了回来:“既然是殿下的至交,便是自己人。”
说话间,正好李页拎着才烧好的热水和茶碗进来,李父朝他道:“页儿,去打点水让梁将军洗洗脸。”
李页方才一直沉浸在与父母重逢的喜悦之中,此刻经父亲一提,这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慌忙问道:“殿下您方才……”话说一半,他转向梁稷,后知后觉道,“梁将军怎么会跟您在一起,他的手臂……”
“皮肉伤,并无大碍。”梁稷沉声回完,朝着病榻上的李父点了点头,“叨扰伯父伯母了,方才进来我看见了院里的井,自己打水洗一洗就行,您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多说会话。”
荣焉瞧见他起身,犹豫了一下,朝着李父李母笑了笑:“他手臂不太方便,我去帮忙,待会就回来。”
李父也没劝阻,点了点头,看着他二人出了门,才将视线转向李页:“这个梁将军,究竟是什么来头?”
“梁将军是徐国太尉梁忠之子,现任徐右中郎将,负责陇城护卫。”李页耐心解释道,“您应该听说了那个荣玄先前将殿下送到徐国当质子的事儿,就是那时候与梁将军结识的。”
听见梁稷的身份,李父的眉头立时皱了起来,李母也忍不住挑起眉头——她当初跟着吴皇后入宫,在宫中见过各种各样的蝇营狗苟,也清楚荣焉现如今的身份是如何的特殊,多容易被人利用。
这么想着,便将担忧问出了口:“到底是个徐人,三殿下是不是有些太不设防……皇后当年将他养的秉性纯稚单纯善良虽然是件好事,但是难免会被人所欺瞒,你久跟在他身边,应该多多提防才是。”
李页摇头,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娘,若殿下还是先前那样的性子,我二人可能早就尸骨无存,哪还有机会跟您二老重逢。殿下这一年来吃了太多的苦,也做了太多的事情,他凡事自有打算,您不用担心。”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至于那个梁将军,我虽然不好过问他与殿下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想,梁将军那个人应该是可信的,他为了殿下……殿下说他们是至交,应该也没错。”
“可是……”
李母担忧的话被李父止住,他朝着李页点了点头:“既然你与殿下都觉得可靠,应该就没什么问题。就算今后真的发生了什么,你记得一切以殿下的性命为主。”
李母一愣,扭头看向李父:“你的意思是……”
“殿下应该还有事情要做。”李父轻声道,“虽然我知道你很想让他跟页儿留下,但他的身份,又经历了那么多的苦楚,到底不应该跟我们一样,拘束在这间小小院落里。”
说完话,他抬眸看向李页:“能看到你们平平安安的,我跟你娘也能安心了,等你陪着殿下做完他想做的事情,再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也来得及。”
李页咬紧了牙关,而后点头:“儿子知道了。”
院里的荣焉对于屋内一家人的决定一无所知,他帮着梁稷从井里提了水,沾湿锦帕递到梁稷手里:“先擦擦脸,待会我问问能不能找一件伯父的旧衣服先将就换上。”
梁稷单手用那湿锦帕在脸上囫囵擦过,就要递还给荣焉,荣焉朝他脸上看了一眼,默不吭声地接了过来,另一只手却按住了梁稷的肩膀:“不要动。”
梁稷依言照做,甚至微倾身低头,将脸凑到荣焉面前。
荣焉对着他好看的眉眼怔了怔,才想起来伸手,拿着湿锦帕在他脸上细细地擦去残存的血迹,露出梁稷那张让他时常魂牵梦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