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洄之没有说气话,也没有颓废,她只是好奇,她用很平静的语气在问。
容倩反问她:“一定要必须存在,才能让你心里好受吗?”
“你这就是帮她们否认了。”
“谁对谁而言是必须?我妈不在了我还天天乐呢,难道去死?别说她们将你看得重不重,你没有她们的时候,碍着潇洒快乐了?”
容倩跟抬起头,满眼无辜和惊讶的傻子对视上,没好气地摸她被晒得发烫的发顶。
“你可以埋怨她们,跟她们吵或者骂都可以。但是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重要性,好吗?云洄之,你是很重要的人,大家都爱你,你就是我必须存在的可爱外甥女。对了,你妈换不了,但如果你女朋友不爱你,就换个对象。”
小姨跟外婆一样,从小到大都告诉她,要爱自己,要自信,要把自己想成很了不起的人,然后再去爱别人。
云洄之被她一番话说动,心情雀跃起来。也是,像她这样的美少女,谁不爱她呢,只不过那些人笨蛋罢了,在爱方面没她有天赋。
天才总是要多多照顾平凡人的。
她反驳:“换?那么容易吗,你给我找啊。”
容倩秒应:“小章。”
“不要男的。”
“章彩。”
“我卖给章家了啊?”
云洄之恨不得把她嘴封上,瞧瞧,这就是小地方,资源十分匮乏。
小章跑出去也好。
回房以后,她不再犹豫地拆了那封摸了又摸的信。
[亲爱的白为女士:
洄之,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我们在下山的大巴上,你瞎编骗人的名字。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你可爱,活泼,调皮,自恋,却又很诱人,我在不知不觉被你吸引。
忍不住思考,我会不会真心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孩子?现在答案有了,会的。
我很喜欢你,越来越喜欢。我给你抛了很多诱饵让你上钩,也在你想放弃时魂不守舍,最终才决定跟你在一起,请求你做我的女朋友。
我从来没有,更不想反复告诉你,我跟你在一起心理压力多大,我多难,我要豁出去多少。那样仿佛我很伟大,一点也不,我的爱很渺小,换来的却是无尽欢乐。跟你在一起,得到的好远胜于辛苦,所以我常常是满足的,幸福的,窃喜的,我觉得值得。
你是个完美的女友,正如你吸引我时那样,你能每时每刻把你最好的一面都呈现给我。而我呢,我做不到,可能我让你喜欢上的那些瞬间,都不是最完美的我,甚至是一些瑕疵之处。
我很庆幸你能喜欢那样的我,但我也反省,正因为来得轻易,我因此太过安定,回应得很差。我之前没有得到过一份稳定的感情,我也知道,两个女人彼此相爱很难,在一起更难。但因为你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我就忽略了这份难度,仿佛只要往前走就可以。
这次的事情,我是做得不好。在很多个瞬间,我差点忍不住想跟你讲了。可是诚如我所言,我不想耗费你对我的关心备至,你已经那么在乎我了,为我花了许多心思。我还要跟你说坏消息,让你花上更多的精力来照顾我的情绪,我总觉得我不该这样。所以我装得若无其事,想着我们才恋爱不久,经历的快乐也不多,痛苦少些会更好。
但是或许你说的更对,我在潜意识里还是个懦夫,生怕我们的感情扰乱我宁静的生活,才瞒着你、排斥你的靠近。我因此反省了许多,但在这方面我暂时没办法挣脱。我能保证我会坚定地喜欢你,坚定地在心理上远离其他人,但我没办法盲目勇敢。
我明白,你这一次要的不是我为你勇敢,你从来都很考虑我的感受和处境。你只是不满,我擅作主张,把你隔绝在我的生活之外,而把其他人拉近。你理解我,所以觉得痛苦。
因为你既不能在我母亲生病期间,不管不顾指着我鼻子把我骂哭。也不能无关痛痒地表示无所谓,听我跟你事后坦白。你很矛盾,无处排解。
所以你说想走,我也同意,我希望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获得真正的快乐,也希望你在那里想我。
然后想明白,楚若游虽然过分,但多半是真心喜欢你,只是太笨了。
真希望此刻我能不管不顾地出现在你身边,然而我走不开,也没理由走。
你看现实总是如此,我也恨我没有大的能力去对你好。但我会变得更好,起码这样的事情以后就不会有,往后再有大变故或者大喜事发生,我会第一个告诉女朋友。不会让别的人来安慰我,来祝福我。且今后每一次见她,我都会跟你说,时间、地点、谈话核心都记录下来。让你放心。
新住所布置得很温馨,那天我进去就很喜欢,但你好凶啊。想在这个假期抽两天时间去住。我可以做饭,如果你觉得不好吃,你来做最好。
最后,祝你玩得愉快,等你回来。心情没好也可以回来,我可以慢慢哄,只要你还想见我。请尽快联系我,我每天都在思念你。]
拿着两页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云洄之心叹,手都写废了吧。
她心头发热,眼睛湿润,却不知该怎么办,在沙发上坐到了傍晚。
直到楚若游的电话打进来。
她别别扭扭地接听了,那边的人没立即说话,背景嘈杂。
楚若游问:“您好,是云小姐吗,麻烦您来汽车站接我一趟。”
云洄之听得笑起来,又故作委屈地问:“干嘛哄我啊?”
“哄你干什么?我刚刚下车,你来不来,不来我就走过去了?”
“!”
云洄之急匆匆往房外跑:“你等我几分钟。”
作者有话说:
天,居然一百章啦!
不知不觉写了一整个夏天,不仅没觉得累,反而因为这个故事感到充实和快乐。
祝大家节日快乐惹!好好休息,好好玩耍。
第101章
暮色往下直坠,镇子在漫天寒凉中逐渐褪去繁华。
冬日的景色有限,过来旅行的游客也不多,一入夜后就寂静无声。
此刻趁着还有天光,云洄之抢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喂,我要下班了。”小章抗议。
“过会就还你。”
路程近,开车去反而耽误事,开电瓶车更快,她迫不及待想见到人。
不真切感始终在她躯体内流窜,让她在朔风中开始瑟瑟发抖。
她想不明白,楚若游怎么会来呢,哪来的时间,哪来的计划?
不是在信中说,来不了吗?
云洄之很快到了客车站,楚若游搭的应当是末班车,临近车站下班,游客走了大半,萧萧瑟瑟。
在出站口停下,她很轻易就找到熟悉的身影。
行李简单,只背了个包,应该被风吹得难受了,正将一条云洄之送她的白色围巾往脖子上系,低头打了个繁复又漂亮的结。
眉目清艳,眸光淡淡,在适时亮起的灯光下美得令人心惊。
云洄之将车开到她面前,看着她,问了句:“请问是皆若空游女士吗?”
她挑起眉,有了流转的笑意,“我是。”
“上车。”
楚若游驾轻就熟地坐上,搂住她的腰,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嫌隙。
亲昵地问:“又偷人家小章的车?”
腰间的手将她拖进一个温暖空间,让她起了褶皱还未被熨平的心房,舒服地在原地滚了几道。
“朋友之间的事,能叫偷吗?”
“叫抢。”
“对的。”
楚若游笑着将额头抵在她背上,躲避迎面而来的寒风。
又忍不住抬头,看向熟悉的街巷,植物跟夏天比已经大变样了,树不再葱郁挺拔,有了萧条的颓态,树下也没了夏日活泼的小花。
她这才有清醒的认识,蒹葭镇不总是她记忆里的模样,也有秋天,冬天,树不会长青,花不会在寒风中绽放。
但也不是全然光枯,某些树上的叶子还有一些。腊梅的味道隔着街道和墙体流入她的鼻腔,馥郁清雅,想折一枝插瓶。
进了院子,云洄之把车钥匙扔还小章,看见楚若游,小章有些惊讶,很快便处之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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