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消息闭塞,她知晓的时候已过了两日,婢女们闲话的时候,恰好被她听到了。
闻及噩耗,她没有悲伤,心中却松了几分,一人死了,但府里的人都保住性命了。
她望着天,哀叹几声,这时,顾阙来了。
“三夫人,令弟死了,陛下剥夺公爵,秦家族长将他这一房也从族谱中除名。”顾阙没有隐瞒,继续说道:“剥夺公爵是陛下意思,族长的做法也是颜相授意,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了。”
“我不知您的想法,但真相会有揭开的那一日,您要做的就是保重身子,等到那一日。你该知颜相的性子,她的血冤不会就此罢休。秦家失了公爵,未必不是好事。”
顾阙语气轻快,幸好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秦家的公爵本不该有,如今被夺,也是公道。
秦怀鹤的尸骨多半也保不住,颜相必然拿去做骨瓷的。
她不动声色地劝慰三夫人一番。
三夫人没有说话,顾阙不等她细想就问起教养嬷嬷的事情。
话题转得太快,三夫人思虑不及,顾阙又说道:“您已病愈,我觉得该去吊唁一番,毕竟,她是您的弟弟。颜相去与不去,在她。”
这些时日,她问过春露,自从三夫人病后,秦家就不怎么与颜家来往。毕竟官位悬殊,秦家风头正盛,颜家不敢谴责。多年过去后,颜珞拜相,秦家有意交好,颜相并未理睬,逢年过节,也没有互送节礼。
颜珞素来不提秦家,顾阙又是刚穿来的,无人提,就不知晓这回事。
成亲后第二日,颜珞介绍的时候,只说:“第二位是恩国公,与先帝同岁,不过先帝走了,他还活着。”
现在回想,是有些讽刺的。
三夫人道:“你好像很高兴?”
“是高兴,因为保住了您,我就高兴。”顾阙坦然,如同卸了身上的担子,浑身轻松,恨不得开派对庆贺一番。
然而在这里自己没有朋友,开派对也没有意思。
三夫人凝着她白净的面容,感知她豁达的心境,长长地叹了口气,“既然这是颜相的做法,我便不去管了。”
“对,本来就不该管,你不晓得你病了这么些年,外间有许多变化,你出去走一走,享受乐趣,不好吗?”顾阙贴心地劝说,道:“你是阿嫂的母亲,我便想着你好,她也会变好。春日里宴多,您出去玩一玩。”
“顾二姑娘,你的豁达与贴心,让人大开眼界。”三夫人舒心道。
顾阙没接话了,若是她知晓自己与颜相的关系,只怕会气得再犯病。
三夫人也没有继续与她周旋,道:“我回娘家。”
“好,我让春露跟着您。”顾阙道。
事情朝着完美的地步发展,生命中的希望就多了许多,常在黑夜中行走,见到太阳,别提多开心。
顾阙高高兴兴地回屋去了,想着中午吃火锅,拉着阿婆庆贺一番。
等晚上颜相回来,再与她好好说说。
孙氏与颜珞不同,她是什么都吃,午时请她来吃锅子,她点了牛油辣锅。
顾阙高兴道:“火锅就该吃点辣,爽歪歪。”
孙氏睨她:“你这么高兴?”
“有了高兴的事情,自然就高兴了。阿婆,你吃牛肚吗?”顾阙将毛肚递给她,又叫听澜去做些水果沙冰。
有了高兴的事情,便想着好好吃一顿。
可惜颜珞不吃这些东西。
孙氏吃得舒服,说起药材的事情,“你与颜相说过没有?”
“说那些做什么,发国难财吗?”顾阙不大想做。
孙氏夹了一只虎皮鸡爪,道:“你买来多少银子,加价一成,如何就是发国难财了,这是救济百姓。”
顾阙细想,“若是卖错药材,该如何是好?”
“我给你举荐几位可靠的大夫,他们都是老手,怎么都不会卖错的。”孙氏建议,“你就是胆子小,你要晓得,胆子大才发财。霍家的药材田,如今就发了大财。但是你不知南北药材还是不同的。不对,你怎么会有南边的药材?”
顾阙翻了翻眼睛,“颜相买的。”
“她倒是有可能。”孙氏也不问了,心里盘算着自己可以出去开药铺。
盘算到晚上,颜珞回来了,她拦住对方,直接就说了。
颜珞却说:“药材是顾二买回来的。”
孙氏疑惑,“她说是你购买的。”
颜珞:“……”说漏了。
颜珞改口说道:“是我让她去买的,您开什么药材铺,外面可乱了。”
“正是因为外面乱了才想着开铺子卖药材,你不知晓药材多珍贵,我想着救济一二也是好事。”孙氏微叹,殿下杀戮太多,她就当是为殿下积德了。
颜珞拒绝道:“您以为您还年轻呢?”
孙氏都有六十岁了,看着敬德皇后长大,又陪着颜相走到今日,已然不年轻。但她心态好,似老顽童,让众人忽略她的年岁。
她太老了,开不动铺子。
你想开铺子,也得想想自己的身体。现在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时候了,老了,就该服气。
孙氏一噎,不服气道:“我有细雨,我又不坐镇,我就看看药材罢了。”
颜珞着实拿她没有办法,只道:“我去问问顾二,药材都是她进的。”
“去,明早给我回话。”孙氏气呼呼地走了。
颜珞进屋去问顾阙。
这一年京城和江南都动荡不宁,战事迭起,药材确实很重要。顾阙知晓阿婆的心事,扬首看了一眼颜珞,道:“我来吧,阿婆年岁大了。”
她与颜珞是一体,自该为她做些事情。
颜珞这才松口,只道:“阿婆年岁大了。”
顾阙浅笑,“晓得啦,不会让她操心,你也不要和她斗嘴。”
“这个不成,她太气人了。”颜珞不肯,哪里都可以吃亏,唯独嘴上不能吃亏。孙氏的性子便是,你退一尺,她进一丈。
顾阙被噎,干叹气。
既然答应了,就去开铺子。颜珞手上还有三间铺子,正好拿来用。
孙氏举荐的人,顾阙叫人去寻了,等人来了,药材也在库房里。药材如何保管,顾阙便不懂了,将药材都交给他们。
库房很大,一眼看不到头,都是各种药材,大部分以治疗感冒和外伤。
顾阙还买了许多感冒灵,不过,外包装是个问题。
她想着找到店家,以高于几倍的价格让对方将包装换成透明袋。店家答应了,一一重新封装。
到了顾阙手里,什么现代标志都没有了,孙氏看了一眼,不屑道:“就这玩意能治好风寒?”
“那是自然的,太重的也是不成。还有,这是水银温度计,能侧量体温。”顾阙手把手教孙氏。
孙氏年岁大了,看不清字,顾阙转而去交细雨。
细雨学得很快,顾阙嘱咐道:“你别粗心看错了。”
过了五六日,铺子开张了,悄悄地开张,三五日后就名震京城。
铺子里几乎什么药材都有,甚至还有专门治疗感冒的颗粒物。
看着门前排起的长队,顾阙舒心,道:“但愿可以顺畅地开下去,就怕有人来搞事。”
京城龙蛇混杂,一块砖头砸下来,五人中便有三人是权贵,几乎都得罪不起。
经历过香皂的事情,顾阙多了心眼,派了稳重的人仔细盯着。
不怕出错,就怕有人捣乱。
稳住局面就成了。
颜珞又忙了,日夜不见人。叫吱吱盗了秦怀鹤的尸体,做了骨瓷,摆在书房里把玩几日。
玩了几日后让人给秦家送去,没有送给她老子,而是送给了他儿子和妻子。颜相送去的,她们惶恐地接下了,奉如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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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开了半月,辗转进到五月里,到了黄梅天,药材容易发霉。孙氏领着细雨住在了库房外,雇了些药童得空就翻晒药材。
二月里的时候几处堤坝塌了,下面的人并未上报,京城里突然来里许多难民,稍微一问,就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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