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放学别跑(37)

　　“你是不是成心看我出丑呢？”
　　周薄杉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认真嘛。”
　　俩人一边闹着一边回教室。
　　到下午的时候，程烬才开始困了起来，毕竟一晚上没睡，两只眼皮直打架。
　　晚自习上到一半他就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手里还拿着笔在纸上瞎戳，留下一串痕迹。
　　周薄杉原本是打算跟他对答案的，见他睡着了，就把桌子搬到了前面坐在他旁边，写完一题，低头看他一眼。
　　最后一整张卷子写完的时候，周薄杉也趴在了桌子上，就跟他脸对脸看着。
　　他的呼吸很是均匀，气息之间萦绕着一股很淡的烟草味儿，淡青色的胡茬上也散发着一股冷冷的剃须水的气味。
　　这种味道并不香，但却很阳光。
　　周薄杉深深吸了一口气，脸又往他跟前贴了一寸。
　　眼看着程烬高挺的鼻子就要碰到自己，他堪堪停住，静止。
　　这时却突然间停电了，教室里静了一秒钟后，如同打雷一样响起了尖叫声，整栋楼都炸了。
　　同学们就跟过年一样，跳下座位，往外面跑，生怕下一秒就来电了还得继续自习。
　　班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有人从后面过挤了周薄杉一下。
　　程烬被动静吵醒了，刚睁开眼，就陷入了黑暗当中。
　　他有夜盲症，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只感觉自己的面前好像有人，听见周围非常闹腾，于是揉了揉鼻子，叫了声，“周薄杉？”
　　周薄杉撑着下巴没说话，看着面前刚睡醒的程烬，他的眼角似乎还有点红，很明显他还没有看到自己，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目光中还有些慌乱。
　　周薄杉鬼使神差地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肩膀，一把摁住了他的胸口，把他抵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强吻了起来。
　　身处于黑暗的程烬，脑子里一片茫然，他甚至不敢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感受着面前这人混乱而又炽热的气息，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周薄杉碰到他的嘴唇时，脑子里的那根弦“嘭”地一声就崩掉了，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踢翻了脚底下的板凳，跑出了教室，一路逃到了楼下。
　　周薄杉在楼底下走了好几圈，然后才能够平复自己的心情。
　　与此同时，手机上突然收到了一条程烬发来的短信——“你去哪儿了？”
　　“楼下。”
　　“刚刚你在教室吗？”
　　周薄杉看着这几个字，心脏砰砰砰地乱跳，快跳出了嗓子眼儿，下意识地打出俩字儿——“抱歉。”
　　盯着这两个字看得有三十秒之久，他才一个一个删了，回复道：“没有啊，怎么了？”
　　程烬说：“没什么，我这就下楼去找你。”
　　周薄杉深呼吸了一口气，踩了踩地上的落叶，然后皱着眉吐出来一个字，“操。”


第40章 想不到标题的第很多天
　　周薄杉总觉得程烬下楼的时候， 他表情有些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他心虚到不敢看人的眼睛。
　　“走吧。”程烬把书包甩在肩膀上，低着头走在了前面。
　　周薄杉手握成拳，咳嗽了两声，“要不去吃点夜宵吧？”
　　“行，你想吃点什么。”程烬立马掏出了钱包，“我请你。”
　　“你现在卡里应该快没钱了吧。”周薄杉给他不动声色地塞回去，“断了游戏直播以后，就一直没收入了吧。”
　　只出不进， 钱自然会很快就没了。
　　程烬含糊其辞地摆了摆手， “还多着呢。”
　　周薄杉低着头说了声好，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街上来来往往的学生从他们身边经过， 周薄杉掏出手机偶尔看一两眼，间或回个消息， 气氛竟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他们俩可是相处了十几年不知尴尬为何物的铁子，如今弄到这种场面， 让周薄杉感到有一丢丢不舒服。
　　他只能用假装心不在蔫来掩盖这种不舒服， 到了红绿灯路口， 周薄杉仍然盯着手机往前走， 被程烬一把给拉了回来。
　　“头这么铁的吗，没看到是红灯啊。”程烬皱着眉，斜瞥了他手机一眼道，“给谁回消息呢， 模样这么认真。”
　　刚好这会儿宋琪冉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周薄杉举起手机给他看了看。
　　冉冉：“晚饭吃了吗？”
　　程烬看得心烦，“晚饭吃没吃，管她屁事。”
　　周薄杉点点头，“对，管她屁事。”
　　“哎，你给她备注就是冉冉吗？恶心。”程烬说。
　　周薄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想知道，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程烬从他手里抽走手机看了一眼。
　　备注非常的没有新意——程烬。
　　程烬顿时感觉有点不高兴了，操，宋琪冉都能是个冉冉，谁还不是个烬烬了！
　　当时他的脸就耷拉下来了。
　　他虽然没有给周薄杉备注任何东西，但是在他这里，周薄杉那绝对是个杉杉。
　　之所以没打备注，是因为，他觉得用任何名词来定义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感觉，都不太准确。
　　周薄杉这会儿压根不敢抬头看他，自顾自的走着路，没多久俩人就走到了十字路口的大排档。
　　“挺烦的。”程烬终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看手机了？”
　　周薄杉挺迷茫的抬头，眯起眼睛，“嗯？”
　　“到了。”程烬指了指摊子，然后坐了下来。
　　“行。抱歉。”周薄杉收了手机，脑子里还全是刚刚的场景。
　　停了电，他跟程烬俩人坐在教室里，在黑暗中接吻。
　　对方的气息像是三月份的薄荷田。
　　横冲直撞地挤进他的肺里。
　　周薄杉不怎么后悔自己这么莽撞，后悔的是没想好怎么圆场。
　　程烬撑着下巴，拿一次性杯子倒了点水，他也不喝，就看着那杯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到底会是谁呢？”他喃喃自语。
　　“什么？”周薄杉装作不懂的样子明知故问。
　　“没事，吃饭。”程烬表示没什么。
　　“用排除法，首先肯定不是毛泽.东。”周薄杉说。
　　程烬笑了笑，扫了一眼路口。
　　街上小摊贩大多已经散去，就只有大排档还在冒着烟。
　　像是榕城这种小城市，一般是没有夜生活的，九点商店全都关门，就连24小时盈利的便利店，半个城都找不出一家来。
　　夜晚凉风吹来，令人精神一震。
　　程烬看着不远处，一个女人推着电动三轮车正在往路口走。
　　他一开始没在意，夹了颗盘子里的毛豆，再抬头的时候，看到女人差点跟转弯的汽车相撞，汽车司机停了下来，女人不停地冲他鞠躬道歉。
　　程烬皱着眉头仔细地看了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于是便拉开板凳往近处走了两步。
　　他没看错，这个不停跟人道歉的女人就是他的老妈。
　　以前他经常因为打架被退学，老妈也是这样，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到校领导的办公室，让他在门外等着，然后自己进去跟领导说情，鞠躬，求校长收他继续读书。
　　老妈是属于那种，无论别人说得多难听，她都不会发火的人，所以程烬看了就很来气。
　　他冲过去的时候，那个汽车司机正一脸愤怒地指着自己被刮花的车门，没头没脸地数落着老妈。
　　周薄杉看程烬突然离开，于是也跟着他一起走了过去。
　　程烬把老妈的护在身后，把俩人拉开，看着汽车司机问，“还能不能好好解决问题了？”
　　汽车司机见来了两个高个小伙儿，嚣张气焰一下就被压了下去。
　　“你看看，这把我车给刮得，倒是打算怎么解决？你说吧。”司机抱着臂，斜睨着老妈的脸。
　　这车是一辆普款大众，车把手都锃亮发光，很明显是新买的。
　　而被刮到的那一块，使得车门周围都瘪了下去，很影响美观。
　　一直没说话的周薄杉蹲下身看了一眼轮胎生产日期，然后问：“上车险没？”
　　“刚买的，还没来得及上。”司机说。
　　“给4s店打个电话，问换个车门需要多少钱。”程烬看了周薄杉一眼。
　　“最少五千。”打完电话，周薄杉回答道。
　　一听有五千，老妈当时就流泪了，她红着眼睛说：“烬烬……”
　　“没事。”程烬抓住老妈的手，摆了摆手，然后冲周薄杉说，“你先把钱给他，回头我再转给你。”
　　周薄杉点了点头，他当时身上也没那么多钱了，于是便去问鸡总有没有钱可以借给他。
　　过了几分钟，鸡总的钱打到了他账户上。
　　没成想这货来了句——“这钱你回头直接还宋琪冉吧，是她借给你的。”
　　周薄杉差点没骂出声来，但是又急着用钱，于是也就没跟他计较。
　　得了赔偿，司机才开着车离开了路口，程烬帮老妈把电动车给推到了路边，周薄杉站他旁边，俩人陪着老妈走了一段。
　　“幸亏刚刚没有撞上去，妈，这也太危险了，你大晚上的过路口怎么也不小心点。”程烬问。
　　“我刚刚没看清路，以为没车就直接过去了，谁想他突然会转弯啊。”老妈说，“这不是刚刚从职高门口摆完摊回来吗？”
　　“您不是离我们挺近吗，干嘛非去职高摆摊？”程烬问。
　　老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在程烬疑问的目光中，她终于回答道：“因为，妈怕被你同学看见了，让你没有面子。”
　　程烬顿时感觉鼻子一酸，心中酸涩，“怎么会呢。”
　　“妈给你存了六千块钱，明天给你打到原先那张卡上。”老妈说，“我不能花你的钱。”
　　无论程烬再怎么说，老妈都坚决表示要这样。
　　于是程烬只好答应，把她送回了家，然后说：“以后您来我们学校门口摆摊吧，我一放学就去帮你。”
　　“你高三这么忙，怎么可能还有时间。”
　　周薄杉抄着兜笑了笑，“阿姨，他忙我可不忙，我俩往摊子前一站，就是一活字招牌，您就别推辞了。”
　　老妈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送完他，程烬回头问周薄杉，“你那钱着急要吗？”
　　“不怎么着急，你先用着。”周薄杉说，“反正我也是跟别人借的。”
　　“跟谁借的？”
　　周薄杉想也没想就说：“宋琪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