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宇脸色青白,坐在沙发上玩自己的假肢:“下午。”
荀丽接到他们舅舅的电话,他们舅妈的情况很危险,她顾不上安排孩子们就急匆匆地走了,就连池柏青放学,都是对门的秦奶奶去接回来的。
下午?池野心里暗叫不好:“你们吃饭了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池柏青眼里迅速窝起一大泡眼泪:“我和姐吃了方便面,哥,我想吃妈做的小肉丸。”
池宇也撇了一下嘴,虽然没说话,但是能看出她的心情不太好。
她的双脚被截肢后便吵闹着退学了,他们家这琴行其实是为了池宇开的。
荀丽辞掉了工作,和池宇一起经营琴行。
比起年纪尚小的池柏青,肢体残缺的池宇更加依赖荀丽。
池野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胳膊折断的真不是时候。
他一手吊着绷带,另一手在池柏青头顶摸了摸,“别哭了,哥给你做小肉丸。”
池宇抱起胳膊,泼冷水道:“你自己都剩一只手了,怎么做。”
每到了这种时候,她多少都会怨恨自己是个残废。她红着眼睛说:“我也进不了厨房,只能带着小柏吃泡面。”
池柏青刚刚只是安静地掉眼泪,听到池宇的话呜呜地嚎啕大哭:“姐,我不吃小肉丸了,对不起姐——”
“都怪我没用。”池宇也哭了起来。
池野举着一只打满石膏的胳膊,站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叩叩。”
就在这时,门口的卷帘门被人敲响了。
琴行的卷帘门只放下来一半,里面的玻璃门敞开着。
半开的卷帘门后站着一双长腿,穿着池野他们学校的校服。
池野走过去按了一下卷帘门的开关,随着闸门的运作,卷帘门缓缓上升,林逾白的脸在门后一点点露了出来。
他手里还提着一包垃圾,问池野:“需要帮忙吗。”
出门丢垃圾的时候,他听到琴行里传出哭声,犹豫了一会儿便朝这边走过来了。
“哥哥,”池柏青呜呜哭着跑来过来,一把抱住了林逾白的腿,他哽咽着说:“我不吃小肉丸了。”
林逾白低头看着他,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懂了池柏青的意思:“你想吃小肉丸。”
池柏青把脸贴在他的腿上,使劲儿吸了吸鼻子。
他确实想吃小肉丸,可他一说自己要吃小肉丸,池宇就开始哭,还说自己没用,他不想让池宇哭,只能撒谎说自己不吃了。
有外人在,池宇迅速擦掉了眼泪,换上平日里那副乐天派的模样,冲着林逾白笑了笑:“你就是住在秦奶奶家的那位同学吧。”
林逾白点了点头,目光从池宇的假肢上扫过,停顿了一下。
池宇笑笑,大大方方地让他看,“没见过吧?”
林逾白皱眉,把垃圾袋放在门口,拖着池柏青那个小累赘走过去,伸手摸向她的额头。
他的手很白,手指修长,覆在池宇的额头上时,可以将她的整片额头遮住。
池宇靠在沙发上发愣。
林逾白说:“你发烧了。”
他刚才不是在看池宇的假肢,只是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
池野拿出电子体温计给池宇测体温,发现她确实有点低烧。
“姐。”
荀丽不在家,池宇穿着假肢忙活了一下午,既要看店,还要想办法填饱她和池柏青的肚子,跟假肢接触的那块皮肤都被磨红了,隐隐约约有发炎的趋势。
池野给她脱下假肢,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腿,“疼不疼。”
“别这么肉麻,”池宇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她说:“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有退烧药。”
不等池野起身,池柏青倒腾着小短腿飞快地取来了退烧药,手里还端了一杯温水。
“姐,吃药吧。”
池宇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吃了药,回到床上躺好,池野帮她整理了一下被子。
“快去厨房帮忙吧,”池宇把他往外赶:“我睡一觉,明早起来就退烧了。”
池野嗯了一声,收起水杯和药盒,在池柏青屁股上踢了一脚,让他关灯关门。
“晚安。”
“锅底水冒小泡就开始下丸子,一定要小火贴着水面下。丸子开锅后撇去白沫再煮两分钟……”
一旁的手机上循环播放着肉丸汤的教程,林逾白背对着厨房门口,站在灶台前,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用勺子挖起肉馅。
他神色认真,将手里的肉馅团成标准的球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锅里。
锅里已经下了几个丸子,池野走过去一看,每个丸子的大小都差不多,乍一看像是同一个模具里面复制出来的。
“不用这么麻烦。”
他忍不住开口,伸手去拿林逾白手里的勺子。
林逾白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的转头,鼻尖险险擦过池野的嘴唇。
“……”
池野稍微后退了一步,笑着说:“吓到你了。”
林逾白点点头。
“抱歉,”池野打开旁边的水龙头,将右手放在水底下冲洗了一会儿,甩甩手,示意林逾白给他戴个手套:“我帮你。”
林逾白实在好奇他用一只手怎么团小肉丸,于是很听话地抽了一张一次性手套帮他带上。
池野直接上手从碗里抓肉馅,放在指尖随意捏了捏,确保下到锅里不会散开后便直接放进了沸水中。
于是锅里的丸子成了两类极端。
一类是林逾白按照精准的比例团出来的大小适中圆润争气的小肉丸,飘在锅里宛如一支训练有素的丸子军团。
另一类便是池野随手捏出来的奇形怪状的小肉块,张牙舞爪在锅里飘的到处都是。
看林逾白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想把池野做的丸子舀出来扔掉。
池野说:“能吃就行。”
林逾白不怎么高兴地看了他一眼。
池野立刻改口:“这些难看的我自己吃。”
吃小肉丸的时候,池柏青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池野。
“哥,”他用勺子舀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肉丸,送到池野的碗里:“你吃个好肉丸吧。”
“乖——”
池野扬起笑脸,刚要夸池柏青懂事,碗里的肉丸又被林逾白用筷子夹了出来。
林逾白面无表情地把那个漂亮肉丸放回池柏青碗里,说:“你哥不喜欢吃好肉丸。”
池野:“……”
“是啊,”面对着池柏青不解的眼神,他微笑道:“你自己吃吧,哥就喜欢吃这些丑的。”
第二天一早,池野起床,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剩的丸子汤煮面条。
荀丽给家里打来了电话,语气疲惫,还有些沙哑,像是哭过:“家里还好吗?”
“一切都好,”池野说:“妈,舅妈怎么样了?”
说起他们舅妈,荀丽愁得直掉眼泪。
她说:“小野,孩子刨出来了,但是进了保温箱,医生说要做好心理准备……你们的小妹妹可能保不住。你外婆在你舅妈面前说漏了嘴,你舅妈情绪一激动就开始大出血……”
产后大出血,又是高危产妇,不用想就知道,医院那边肯定乱成了一团。
池野无声的叹气,用肩膀夹着手机,关了灶台的火,一边拿碗盛面条,一边安抚情绪接近崩溃的荀丽。
“哥,”偏偏这个时候池柏青醒了,揉着眼睛从房间走出来:“今天谁送我去上学呀?”
六点三十,早读的铃声响起。
孙凯扬刚要到黑板前布置今天的早读任务,教室门的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砰!”
木门重重地撞在墙上,冲击力震的黑板下的粉笔槽噗噗往下落灰。
孙凯扬被呛得眯起眼,咳嗽着往讲台下面退。
教室门口站着一位瘦小的中年女人,穿着浅棕色的衬衣,褪成黄色的毛躁卷发用塑料夹子盘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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