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拆一包湿纸巾擦手,背上忽然挨了一巴掌。
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池野,真的是你啊!”
池野肩上趴着个人,不好回头,因此李玉龙没有等他回头,而是自己绕到了前面,拉了个塑料凳子坐下:“是我。”
“哦,”池野心不在焉冲他笑笑,“你也来吃宵夜啊。”
李玉龙点头,随后有些稀奇地打量着趴在池野肩上的人,好奇问道:“这谁啊,孙凯扬?”
真不是他好奇心重,池野身上那人都快蹭到他怀里去了,这要是个女生就算了,还是个男的……
嘶,李玉龙打了个激灵,心想,要是自己的小弟敢这样扭,早被他一脚踢出八米远了。
他说话的时候,池野已经拆开湿巾,一点一点擦干净了手。
他抚摸着林逾白的头发,回道:“不是老孙,我同桌。”
他同桌不是林逾白吗?
李玉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他是谁?”
池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回答了一遍:“我同桌,林逾白。”
李玉龙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扬起声音说:“不可能!”
他的声音太大了,远处那张桌子上,他的小弟们警惕地站了起来,伸长脖子注意着这边的动向。
嗦鱼皮的那个说:“都机灵点儿,待会儿要是动起手来,我们就赶紧上,不能让龙哥一打二,听见没。”
“是。”
剩下几个小弟目光灼灼,放下手里的烤串严阵以待。
“?”
趴在池野身上的林逾白被李玉龙一嗓子吼清醒了不少,他伸手扶在池野的肩膀上,借着这股力量,扭头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他的脸暴露在李玉龙的视线之下。
他眯着眼,发丝凌乱,脸上还带着酒醉的红潮,很依赖地抓着池野的衣服,轻声问:“是谁啊。”
他那么亲密地贴着池野,却问我是谁——
“咔嚓。”
李玉龙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冻结成冰块,然后破碎成一块又一块的声音。
更让他觉得心寒的是池野的回答。
只见池野低头,轻轻握住林逾白的手,“学校的同学。”
李玉龙悲愤咆哮:“怎么了,我是没有名字吗,池野,我没有名字吗!”
这声咆哮成了鸿门宴上的摔杯为号,本就绷紧了神经的小弟们听到大哥的怒吼后迅速冲了过来,一脚踢飞了林逾白旁边的塑料凳子:“兄弟们!干他丫的!”
塑料凳高高飞起,然后重重的跌在地上,林逾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哆嗦。
池野皱起眉,刚要说话,身前忽然一空。
刚才一直喊晕的人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作出反应,利落地给踢飞凳子的那个小弟来了个过肩摔。
“好!”
隔壁桌的客人也喝多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喝起彩来。
林逾白摔人的动作十分干净且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示范——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值得喝彩。
“嗷!”
被他摔出去的小弟四脚朝天,大喊着让李玉龙给他报仇。
下一秒,一只穿着白色板鞋的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躺在地上,和居高临下的林逾白四目相对。
“啊!怎么是你!”水房里发生过的一切宛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小弟双手抱头:“龙哥救命!”
然而他的龙哥还在拾捡破碎的心脏碎片,最后是池野搂着林逾白的腰把他抱到了一旁。
他一边安抚炸毛的林逾白,一边还要跟大排档的老板解释:“是误会,我们是同学,没有打架,不需要报警。”
【作者有话说】
虫虫: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虫虫小弟们:弱小无助但仗义,绝对不能看着老大吃亏我们宝:猎杀时刻池野:没有一个省心的,头疼
第21章 我们回家吧
“今天的事是我们几个不对,”李玉龙那几个小弟低眉耷拉眼地跟池野道歉,拿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哥几个先干了,你随意。”
他们心里估计觉得自己这样蛮潇洒,喝完之后还把易拉罐倒过来控了控,向池野示意自己真的喝光了。
池野头疼得厉害,压根不想搭理他们几个。
他们几个却很自来熟的搬来了桌子,将他们那张桌子和池野现在坐的这张拼到了一起。
李玉龙拿着一串喷香冒油的烤排骨,往林逾白面前递了递:“你吃吗?”
“……”
林逾白看了他一眼,转头扑向池野的肩膀,他可能是觉得靠在池野身上很舒服,贴上去就不肯起来了。
他挺沉的,池野的胳膊被他压麻了,不过没舍得把他推开。
“烤排骨,”那串烤排骨看起来确实很香,滋滋冒油,上面撒满了细碎的烧烤料,池野低头看着林逾白,耐心地问:“尝一口?”
林逾白摇了摇头。
他闭着眼,脑袋靠着池野的肩膀,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看上去既乖巧又安静。
——前提是需要忽略掉十分钟之前,他面无表情地把嗦鱼皮小弟踩在脚底的场景。
那几个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去惹趴在池野肩上的林逾白。
李玉龙倔强地举着那串烤排骨,“真的很好吃!”
“他不想吃,”池野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你自己吃吧。”
“咔啦。”
李玉龙刚拼接好的心脏又碎成了玻璃渣。
他的小弟们不知道龙哥的内心活动,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其中有个小弟谈到了林逾白的身手。
他单手捏着易拉罐,手里的罐身已经有些变形了。他打了个酒嗝,伸手一指林逾白:“这小子肯定练过吧。”
他喝大了,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指指点点。
好在没人跟他计较,李玉龙正沉浸在少男心事当中无法自拔,想不通林逾白为什么要拒绝美味的烤排骨。
那个小弟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期望得到回答。
可靠在池野肩上闭目养神的林逾白忽然开口,嘴角微弯,似乎在诉说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说:“是我爸教我的,他是警察。”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被淹没在周围的人声鼎沸当中,只有离他最近的池野听到了他的话。
池野瞬间意识到,林逾白是真的喝多了,多到足以让他放下戒备心,向外人打开笼罩在身侧的那层坚硬的外壳。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李玉龙正盯着桌面发呆,他的几个小弟大着舌头说话,夜风一吹,桌上的空易拉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是个了解林逾白的好机会。
他搬到池野家对面一月有余,在这期间池野只见过林逾白的妈妈,没见过他的爸爸。
林逾白整日里独来独往,一副不想和任何人搭上关系的模样,池野不得不从别的方面入手,试图窥探他的过往。
“叔叔是警察,”池野低下头,不动声色地问:“那他一定很忙吧。”
“不忙。”
林逾白睁开眼,冲着池野莞尔一笑。
池野注意到他的笑容有些哀伤。
他说:“他不忙,因为他死了。”
——死了,不是牺牲。
池野敏锐地抓住了林逾白话里的重点。
按照林逾白那般较真的性格,倘若他的父亲是因公殉职,那么他会说,“他牺牲了”。
可他说自己的父亲死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父亲死于意外,或者疾病。
池野垂下眼,怜悯地看着林逾白,突然就什么都不想问了。他伸手盖住林逾白的眼睛,轻声道:“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池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冯雅军吃饱喝足后便回房间睡觉去了,客厅的茶几上凌乱地摆放着吃剩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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