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也是这样说的,祝京儒晕头转向,彻底站不动了,腿软。
青藏铁路一路蜿蜒,在世界屋脊承载无数人们来来往往,他们的影子像追逐列车,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过。
祝京儒感觉雪落在睫毛上,想眨眼时忽然被柏青临捏住脸颊,那只含有薄茧的手轻抚祝京儒脸颊,像某种确认。
祝京儒心也跟着发颤,用脸轻蹭柏青临掌心以示安慰,正儿八经说话:“没有下次,柏哥,我保证。”
“以后不管去哪,都会平平安安回来,不让你担心。”
高原的雪比任何地方都要盛大,宛若无数片柔软羽毛组成的洁白婚纱,悄无声息覆盖青山,淌入湖泊。
雪花染白了他们头发,仿佛也在祝贺。
柏青临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祝京儒被摸的有点痒,抬头眨了眨眼,没忍住也摸了一下柏青临下巴那没来得及刮微微冒出来的青茬,觉得男人性感到犯规。
“你来见我,我好高兴。”祝京儒所思所想和他的爱一样坦荡,热烈又纯粹,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想不想我?”
柏青临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祝京儒:“如果不是因为下山路上丢了手机,我也迫不及待回去见你。”
柏青临声音略闷,“差一点错过。”
“才不会错过。”祝京儒语气高兴有些笃定:“就算没有联络,我们也能遇到。”
柏青临凝视祝京儒的眼神数不清道不明。
祝京儒有些孩子气的问柏青临,“还需要给你时间想吗?”
“不用。”柏青临刹那间如释重负,像是很久以前就想这样做了,他低下头吻了吻祝京儒的眼尾。
“真的不要?”
“…要。”柏青临生平第一次将自己最难耐的欲望宣之于口。
沉默了很久,男人的声音低哑充斥燥意,“我要你。”
他们身处漫天飞雪里,一起呼出的热意化作白烟,飘散去了很远的地方。
沿着青藏铁路那刻着海拔四千七百米的碑石就在附近,背后巍峨神圣的雪山作证,它确信这就是爱情。
坐上路过村民的顺风车,前面副驾抱孩子的藏族阿嬷说不来普通话,她老花眼,看祝京儒长得漂亮说话也听着柔,还以为是短头发姑娘,瞥见两个人亲亲热热劲儿,低声用藏语和开车的儿子道,“外来人都生得白,瞧瞧,她男人可真疼她。”
司机扭头看了他们一眼,说的也是藏语:“男人怎么疼?”
阿嬷语速很快,骂道:“疼老婆还能怎么疼,你这么大的人都不知道,年纪活到狗身上去,老婆再娶不到就别回家……”
司机干脆闭起嘴。
祝京儒丝毫不害臊凑到柏青临耳边轻声细语,“阿嬷说你很会疼人。”
柏青临指腹微微用力捏了捏祝京儒的手腕,似乎得了趣,一本正经手却在玩那片暗红色花束遍布的肌肤。
“痒。”祝京儒挣扎了一下。
柏青临戴眼镜斯斯文文得很,脸上没什么表情,“别动。”
祝京儒听话得很。
捏着捏着,柏青临忽然低头亲了一下手腕处。
祝京儒耍流氓没有耍赢反倒被撩,戴着两枚银环的左耳彻底红了,恰好窗外雪停下。
道路旁稀稀落落散养的羊群,天空呼唤太阳驱散灰蒙蒙的云彩,湛蓝之下雅鲁藏布大峡谷在他们不远处,而伫立着的最高雪山依旧可以看清。
司机用普通话说:“运气不错,传说金光照亮南伽巴尔顶峰,许的愿望都能成真。”
祝京儒闭上眼许愿怪虔诚。
窗外哪怕是神山也不能让柏青临多看一秒,他眼里都是祝京儒,目光微沉掺杂深意,看几百次都不够。
无声之中,柏青临握紧祝京儒一只手,看他许完愿后打开车窗探出半边身体,顽劣极了眯起眼,享受风中,发丝被吹乱,然后重新望向自己,笑得生动漂亮。
柏青临失神般愣在那,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在父母苛刻到号称“完美”的教育下连翻阅闲书都被定义为错,但藏匿的反叛让他躲在逼仄储物室里打手电筒翻开过一本书。
扉页写着——
风问树:“你有什么愿望?”
树回答:“愿你在我身边停留一秒。”
第53章 (重写必看)
下车后祝京儒对降下车窗的阿嬷挥手,抬头讲话露出喉结,藏语相当流利,“谢谢阿嬷夸我男人。”说完便牵着柏青临的手一路小跑。
快夕阳西下,他们赶着去追日落。
停雪放晴的天空一望无际,脚踏着的雪地绵延千里,柏青临和祝京儒站在小镇边缘的旷野,他们一起凝视如同火焰般的晚霞一点点燃烧天穹。
金色光辉像冬日里最绚烂的一场梦。
光落在肩膀上,祝京儒又被柏青临摁在枯树下亲,一个用力,压着树杈的积雪哐当一下砸得他们全身都是。
“好不好玩?”祝京儒抬起头忍俊不禁看着被砸得眼镜歪斜眨眼都缓慢迟钝的柏青临。
柏青临短暂地失神几秒后,他也笑,雪融化在脸颊,眼尾很淡的纹路被岁月赋予的魅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守秩序之内,乏味无趣的生活,现在全然失序的感觉很好,下一秒,下一个瞬间,只要和祝京儒在一起才算真正活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带来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愉悦。
这次不再是祝京儒一个人在雪天堆雪人。
柏青临陪他一起。
滚动的雪球愈来愈大,累积在一起,插上枯木枝,祝京儒干脆把自己的头盔戴上了雪人脑袋上,看了看隔壁,发觉柏青临一丝不苟还在用雪刮蹭,恨不得把雪球弄得规整。
祝京儒好奇问:“柏哥小时候不玩雪吗?”
柏青临蹙眉回忆,“不玩。”
祝京儒帮柏青临堆雪人,边堆边笑,“那以后每年冬天你都陪我玩雪,好不好?”
柏青临没说话,摘下眼镜伸出手呼热气,想捂热祝京儒的手。
祝京儒却探头亲了亲柏青临额头,不怕冷,继续玩得不亦乐乎。
柏青临过了许久,暗涌于心的爱意都在轻抚祝京儒的那只手上,他摸去脸颊,从额头到下颌再轻捧起,拨弄唇肉的那一刻。
想吻。
或许更早以前,在公园里,海边,在酒吧三楼的房间里,淋着雨时,河岸边,在漫山遍野都是花的逼仄山路间……夜间星空下与漫天大雪里,在神山的见证下。
柏青临都想吻祝京儒。
跟青山袁野汇合时已经是晚上,篝火在镇上的广场点燃,天南地北的外来旅客与本地人齐齐围着篝火坐。当地人载歌载舞,火在他们的信仰中是驱散寒冬带来光明的神灵,唱歌跳舞拍手鼓拉马头琴,热闹非凡。
祝京儒和柏青临手牵手在人群里穿梭,从南走到北,从大街小巷走到满是经幡的广场,像把镇子当成游乐园,更像是一场约会。
“我第一次来林芝的时候才十九岁,当时种了这树。”祝京儒把过去说给柏青临,绘声绘色还比了比手势,“树苗才到我大腿。”
柏青临听着便抬手揉祝京儒头,一边摩挲一边看眼前的桃树,花还没开但枝干抽高,可以想象开花的时候有多盛大。
摸头摸得怪舒坦,祝京儒打趣道,“它也算我半个儿子。”
柏青临嗯了一声后不知不觉将指腹摸到祝京儒后脖那块软肉,游神片刻正儿八经说了三个字:“生不了。”
“?什么。”
一转眼人愈来愈多,忽然有人不小心撞到祝京儒肩膀,正连连道歉,祝京儒笑着说没关系。
年轻人看他忽然瞪大眼睛道:“2015荆州大学后门乐队你当时弹电贝斯,我当时在读高中,找你要过签名,你还送了我棉花糖。”
祝京儒也想起来了,天生自来熟,和人寒暄左一句都长这么大了右一句好久不见。
柏青临静静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盯着和人说说笑笑的祝京儒。
等人走了,祝京儒仰头看柏青临,桃花眼多情又温柔,语气怪自豪像个想被大人夸赞的臭屁小孩,“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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