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monte突然拉住我的手,攥得很用力。
“或许你可以和我试一试。”
他说:“你牵我的手,和我拥抱。”
他说:“或许你也可以爱上我。”
还是太年轻了。
对未来充满了幻想。
我抽出手,对他笑笑:“不会的。而且你也只是因为不了解我才喜欢我,一旦和我在一起,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有多无趣,你会很快厌倦,然后离开我。”
他苦笑着摇头,只有我知道,这都是真的。
我没有再和他多说,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也就是那天,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都柏林的街头遇见了卓越。
我跟卓越也有好一阵子没联系了。
那年春节我向家里出柜,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卓越和我通过几次电话,帮我爸妈当说客,想让我回去再跟他们聊聊。
我全都拒绝了。
之后卓越也不怎么和我联系了。
我们每个人在各自的轨道上走着,互不干扰。
我搬进了公司给我准备的住处,一个不大但环境还算不错的小房子。
家具和家用电器都很齐全,我每周末出来采购一次食材。
谁能想到以前在北京整天吃外卖的我,现在竟然也开始自己下厨了。
我是在去买食材的路上遇见的卓越。
都柏林又在下雨,潮湿的天气让我有些烦躁。
没打伞,闷头快速地走着,在等红灯的时候,觉得马路对面的人有些眼熟。
我其实不至于认不出卓越,只是不敢相信。
无论我们是在北京的街头相遇还是在纽约的街头相遇,都比在都柏林相遇更真实。
我从不知道他也来了这里。
很显然,他看到我也很意外。
信号灯变色后,我站在原地,等着他走向我。
当他过了马路站到我面前,我们两人面面相觑,愣是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才终于确信,他乡遇故知了。
无论我跟卓越从前的关系如何,在这样的异国他乡毫无准备地相逢,心底里都会升起一股难言的激动。
“还真是你。”卓越说。
“真是奇了怪了。”我回应。
我们相视一笑,觉得这世界真奇妙。
有人在喊卓越,一个个子很高的白人男子。
“你待会儿有事吗?”
“没事。”
“那等我一下。”他转身过去,和对方交代了什么,那个男人看了我一眼,点头示意,然后离开了。
“找个地方聊聊吧。”卓越说,“老天都让咱们遇见,不聊会儿,实在说不过去了。”
第69章
我始终觉得自己跟卓越不亲近,甚至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相熟。
这种感觉出现在亲兄弟身上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了解我们过去的人,应该并不会觉得稀奇。
我心里很清楚,其实卓越和我是一样的,我们也从没为了变亲近努力过。
十几岁的时候,在父母面前也演过兄友弟恭的桥段,但很快我们发现并没有意义,因为爸妈其实也没那么在意我们的关系。
家里看似和谐就够了。
那年我出柜,卓越会陪着我去医院,那已经这么多年来,我们最亲密的时刻。
所以,时隔这么些日子,我们在爱尔兰重逢,并肩坐在路边咖啡店的窗户旁,看着街上的行人时,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卓越问我:“你和余柏言一起来的吗?”
果然,我们之间能聊的,其实就只有余柏言。
我想过骗他,只要我说是,我就可以在他面前营造一个胜者的假象。
可那没有意义。
我已经不是十六岁的那个卓凡了,尽管我依旧爱说谎,可在这件事上,我不再胡乱挣扎。
“我被他甩了。”我说,“他不要我了,就像当年你甩了他一样。”
卓越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没想到我跟余柏言会分开,还是因为回想起了当年的他俩。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喝了口咖啡。
我发现卓越还是那么耀眼,即便在爱尔兰,一眼望过去,仍旧是最吸引人的亚洲面孔。
他清高又疏离,我坐在他身边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那真可惜了。”他开口时,说了这么一句。
我翻了个白眼,对此表示厌烦。
这句话在我看来,又一次突显了卓越的虚伪。
他嘴上说着可惜,心里指不定多开心。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遇见,卓越竟然难得的和我推心置腹起来。
大概是因为真的时过境迁了,我们的心境都有了变化、立场也改变了,这些年的经历让我们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别扭。
也或许,他只是认命了,知道自己跟余柏言再也不可能。
他向我坦白了很多,他的自私虚伪,他的追悔莫及。
“我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任何遗憾。”卓越说,“因为我向来有自信把握住我想要的一切。可是,余柏言打碎了我的完美世界,让它始终都有一个补不上的缺口。”
“所以你就去滥交咯?”
我对卓越,依旧不客气。
他无奈地瞥了我一眼:“说话还是这么难听。”
“实事求是。”
“我只是很寂寞。”卓越说,“也可以说是空虚。我想跟余柏言发生更多的关系,但他始终不要我。”
他看向我,托着下巴,缓慢地微笑了起来。
“卓凡,你知道为什么吗?”他问,“我主动要求和他发生关系,他都不要。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我头皮发麻,因为无法想象那个时候余柏言的心情。
他是觉得痛快,还是觉得痛苦呢?
“他比我有原则。”卓越说,“不爱的人,他一根手指都不会碰。”
这句话,突如其来砸向我。
我扭头看他的时候,他依旧在看着我笑。
“说说吧,和他□□的感觉怎么样?”我哥问我,“我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体验一下了。”
我突然嗤笑:“你体验的还不够多吗?”
“也是,我都体验那么多男人了,也不差余柏言这一个。”
说完,他苦笑,又低头喝咖啡。
我们兄弟二人,在异国街头,难能可贵地聊起了自己最原始也最强烈的欲望,而那欲望都来自同一个人。
只是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当我们意识到那个人对我们有多重要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失去了他。
“说到底,咱们俩还是同样的人。”卓越说,“都不懂珍惜,也都伤害了他。”
我看着眼前的咖啡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曾经谴责卓越的自私,可实际上,我并没比他好多少。
“他还在旧金山吧?”卓越问,“你没想过去找他?”
“旧金山那么大,我到哪儿去找。”我停顿了一下,像是要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再说了,他有多绝情你是知道的。他主动和我断联,意思已经很明显。我也没必要再去自寻烦恼。我卓凡没那么贱。”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却还在嘴硬。
“我啊,也有新生活了。”我喝了口咖啡,“一个二十一岁的爱尔兰小伙子,把我伺候得很舒服。”
卓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他应该看透了我,但懒得去拆穿。
“不错。是该跟那段青春告别了,我们每个人都该走向新世界。”
第70章
我总是信誓旦旦地说些大话。
什么我有了新生活,什么爱尔兰小伙子把我伺候得很好。
卓越看我的眼神让我清楚,他从没相信过我的那些屁话。
我骨子里还是怯懦的、没用的,一个自卑的小废物。
只是还非要在人前演出一副长大成人、无畏无惧的样子来。
可真累。
也正是因为我总这样,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我要是能早点抛弃那所谓的自尊心,我跟余柏言早就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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