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年同学好像有别的意见?”章齐听说过这位留级生的鼎鼎大名,“可以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讨论。”
被点名的温颂年把手机屏幕反扣到桌面上,抬头去看章齐:“那我真的说了啊?”
“说吧。”章齐不由得失笑,“老师我还是能保证自己课堂上最基本的言语自由的。”
温颂年的视线扫了一圈教室里的同学,最后落到了老师身上:“老师,我觉得你刚刚的话实在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就算温颂年的语气很平淡,但他这句话刚一说出口,班上的其他同学还是没忍住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说?”章齐却并不恼。
“老师你跟我们年龄相差太大可能不清楚,”温颂年顿了顿,“我们这辈学生语数英政物史地生一科不落地念完,还要兼顾体育测试的长短跑、跳远、仰卧起坐或者引体向上的成绩,我觉得我们已经很努力了。”
“当然,因为我们还没有正式地迈入社会,老师你大概率说学生的辛苦才哪到哪。”温颂年逻辑清晰,“可正是因为这样,社会的就业问题已经都那样了……”
“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年轻人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呢?”
温颂年不免皱起眉头:“老师你说方法总比困难多,那你能明确地告诉我们对抗AI技术的摄影方法是什么吗?提升自己的能力?那具体要提升哪些能力,提升到什么程度,具体又要怎么提升呢?”
当温颂年把这些具体的问题抛回给章齐的时候,年近退休的年长者也只能被迫选择沉默。
是的,哪怕他身为教书育人的老师,却也根本没办法告诉这群学生一个明确的答案。
“所以在我看来,老师你对我们说那些打压式的套话,还不如请我们每人喝一杯奶茶安慰大家辛苦了,然后……”
沈斯见温颂年还想继续往下说,心中深感畅快之余又没忍住大喊段景琛救命。
“好了好了学长,”舒一帆压低声音,又偷偷瞥了一眼章齐的脸色,“你的言论太自由了,那可是我们中影摄影系的系主任……!”
温颂年一知半解地学着舒一帆放轻了声音,他偷偷问:“系主任就不能买奶茶了?”
那、那倒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舒一帆讪讪地眨了眨眼睛,不敢再说话了。
“老师,”段景琛的声音从影棚门口传来,“我把你说的标本拿下来了。”
章齐偏头去看段景琛:“好的,辛苦了。”
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一听到段景琛的声音,脑海里原本紧绷的弦便瞬间松弛了下来。
虽然温颂年的话字字句句说中他们的心声,但大家都是第一次上系主任的课,不了解系主任的性格,总是担心温颂年冒犯到老人家,之后要是被惦记着穿小鞋就不好了。
段景琛很敏锐地就注意到了教室里莫名紧张起来的气氛。
他越过数道求救的眼神,率先往温颂年的方向望去,接着又把视线落回了老师身上。
只见章齐沉默许久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温同学说得有道理。”
大家屏息凝神,盯着老师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之前说的话确实太想当然了。”章齐思量着,“那这样吧,就按照温同学说的方法来,老师请大家喝奶茶道歉,你们去班长那里统一下单,最后的钱我来报销。”
此话一出,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欢快起来。
以舒一帆为首的外向型选手直接开心到蹦起来欢呼,一会儿大喊谢谢老师,一会儿又说忙不迭开始赞美学长的英勇之举。
温颂年才是不解:“如果你们都是那样想的,为什么不说呢?”
刚刚还在温颂年面前兴奋不已的舒一帆和蔡菲菲一下就被问懵了。
要问为什么,那不是呃那什么……
他们心底如同潜规则一般的回答在对上温颂年坦荡的言语时,忽然又被卡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学长。”段景琛坐到温颂年身边,不觉间打破了原本僵持的尴尬,“你要点什么奶茶?”
段景琛把自己的手机递到温颂年眼前:“上次我们喝的那家吗?”
身为舍友的舒一帆瞬间瞪大眼睛:“你们俩什么时候背着我有上次了!?”
“懂了。”蔡菲菲又懂了,“这就是直男的……”
“嘘!嘘嘘!”舒一帆连忙打断了蔡菲菲的言语施法,“那句话不能当着学长的面说。”
温颂年:?
温颂年最后点了杯甜度拉满的厚芋泥加奥利奥碎片的奶茶搭配。
温颂年喝奶茶的速度很慢,不像段景琛,奶茶到手喝不到十几分钟就见底了。
而温颂年才不管什么最佳饮用时间,就习惯按照自己的频率小口小口地慢慢来。
结果等章齐一上午的生态摄影课都结束了,温颂年还剩下三分之一杯的奶茶没有喝完。
绕到食堂跟寝室三人一起吃完午饭之后,温颂年又抱着奶茶回了寝室。
“什么东西!”舒一帆忽然叫了起来。
温颂年的视线扫了一圈宿舍:“什么啊?”
“虫子。”段景琛解释,“在舒一帆的椅子旁边。”
沈斯推测:“应该是今天上午舒一帆忘记关阳台门飞进来的。”
“它还会飞!?”温颂年瞳孔地震。
温颂年这边刚说完话,虫子那边就跟想自我证明一样扑腾着飞起来,落到了寝室靠阳台方向的走道中间。
舒一帆和沈斯见状,各自拿起寝室门后的扫帚和畚斗想要把虫子赶走。
段景琛看着已经默默退到隔壁寝室门口的温颂年:“学长,你该不会是害怕虫……”
“住口!”温颂年猛地抬头。
段景琛适时地止住了话头。
可他的心里却没忍住疑惑,按理说坐落在山上的白凤观里应该会更经常碰到虫子才对。
“学长。”段景琛的脑海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你后来没留在白凤观,该不会也是因为害怕……”
“不准说!”温颂年连吸到一半的芋泥都顾不上了。
段景琛见状,顿时心下了然。
但他很快又觉察到了另一件事:“那学长你明明不擅长跟别人相处,最后却还是放弃一个人住一间宿舍,选择转寝的原因……”
“段景琛!”温颂年瞬间炸毛,“我生气了!”
段景琛看着温颂年逐渐泛红的耳廓,不由得轻笑出声。
他偏头看向别处,给温颂年留足了羞愤的余地:“好,不说了。”
第29章
段景琛几乎没见过谁用“我生气了”来威胁别人。
但他最近似乎已经可以从温颂年的恼羞成怒里,分清对方究竟是怒多一点还是羞多一些了。
“学长。”段景琛忽然想起来问,“那你之前的生态摄影课是拍昆虫标本还是拍蘑菇?”
温颂年垂着脑袋吸了一口奶茶:“拍臭虫子。”
段景琛哭笑不得,学长这句言语间的小情绪显然已经要溢出来了。
但段景琛一开始还以为温颂年拍得会是蘑菇。
就他这段时间观察到的来看,温颂年说话做事总是习惯以自己的主观意愿为先,而且绝大多情况下也并不在意外人怎么审视他。
段景琛之前不是没有疑惑过,温颂年在最开始转交情书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跟自己说明白写情书的人不是他。
但后来段景琛在试着按温颂年的行为逻辑把事情又想了一遍。
或许温颂年早在答应女生转交那封信之前,他心中的强烈倾向就是不愿意掺和进这件事情里。
于是不管寝室的三个人再怎么误会,温颂年当时也只是想着尽快结束话题。
不然凭舒一帆的那股八卦劲,他高低要去追着温颂年问那个女生好不好看、什么系的、你知道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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