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段景琛在护士确认完全退烧之后,坐在保安的电动车后座,两个人一起回了学校。
段景琛独自一人走进寝室楼,爬上楼梯,旋转钥匙打开宿舍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在心里没忍住悄悄对自己说:春节快乐。
类似这样孟情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段景琛不说不是因为他乐观豁达,能立刻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而是段景琛的结果导向思维很清楚地告诉他,这些事情自己说了也没用,对谁说都没用。
江峰不会管,孟情有时候会让段景琛小事化了,有时候会出面让江池挨一顿骂,可骂完之后江池的脾气终归也还是要发在他段景琛身上。
段景琛对江池的一些恶作剧倒没多少情绪。
只是,他已经不想再去牵累别人了。
孟情听完段景琛一大长段的自述之后断然红了眼眶,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一只手扶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孟情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孟情放下支着脑袋的手,抬头看向段景琛:“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段景琛愣了愣,知道温颂年说的“家长道歉”自己是等不到了。
“有。”段景琛喉结滚动,“还有最后一件。”
孟情已经径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仿佛听完就准备离开:“什么事?”
“我谈恋爱了。”段景琛也起身越过餐桌,走到孟情跟前,对上她诧异的目光,“和一个叫温颂年的男生。”
孟情在原地呆愣了两秒,然后才轻轻吐出两个字:“什么?”
段景琛正想再度开口重复自己刚刚的话,他就听见孟情骤然暴起的声音——
“段景琛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突然,一阵“蹬蹬蹬”的拖鞋声从段景琛身后传来。
还没等段景琛反应过来,他就看见矮了自己半个头的温颂年伸长双手,挡在了自己和孟情中间。
孟情也是一愣,根本没想到段景琛已经跟他对象在这间出租屋里同居了。
孟情做不到当着外人的面训斥自己忽然叛逆的大儿子,她只好重新做回到椅子上,放缓声音问面前这个男生:“你叫温颂年对吗?”
温颂年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脑袋上因睡姿不当而折翘起来的呆毛也跟着在半空中晃了两下。
“我可以问令尊令堂是做什么的吗?”孟情不得不替段景琛考虑这个问题。
江家在北淮市赫赫有名,多年来想攀龙附凤、趁机捞取利益的人不在少数,孟情没听过这个小孩的名字,就说明他们家的产业在北淮市并不出名。
虽说段景琛未来大抵是不会进江家的公司,但他毕竟是江家名义上的大少爷。
万一段景琛的恋爱对象心怀不轨,或者有群麻烦的家人,爱拿江氏的名头出去狐假虎威就不好了。
“我们家是开早餐店的。”温颂年认真答道。
“早、早餐店?”孟情思绪一滞,“是管连锁店的食品公司吗?”
温颂年摇了摇头:“就是我爸爸妈妈自己开的一家早餐店,在临海市。”
孟情顿时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她下意识看了眼面色平静的段景琛,又看了眼隔在两人中间还摊直着手的温颂年。
孟情总觉得自己应该再问些什么,可她的大脑却被这份与预想中截然不同的家庭背景弄得一片空白。
“阿姨。”温颂年突兀地开口道,“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
“他们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哪部动漫的哪个动漫角色、他们知道我的烦恼、知道我的快乐、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段景琛……”
孟情愣住了。
“我的爸爸妈妈从小跟我说,他们生我、养我,将我抚养成人,从来都不是为了我的报答,也不是防止自己以后年老力衰没有放心的人赡养……”
“我的爸爸妈妈告诉我,他们是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感受‘爱与被爱’的。”
温颂年顿了顿,一鼓作气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我的爸爸妈妈不要求我出人头地,不依仗我跨越阶级,他们只希望我能认真地感颂过喜怒哀乐,在渐长的年岁里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所以哪怕段景琛一直跟我说,他很感激你……”温颂年上齿咬住下唇,笃定道,“但我也还是觉得你对段景琛很不好。”
“阿姨,我知道你的辛苦,可是事情一码归一码。”
“你和叔叔不知道怎么摆正江池错误的观念,就不约而同地把段景琛推出去承担这一切,这是很不公平、很自私的行为。”温颂年强调,“只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一个人性格上的错误让另一个人去承担,这也是很不讲理的强盗逻辑。”
温颂年感觉孟情好像被自己说得有些生气了,他有些怕对方又会忽然拔高声调出言训斥。
“阿姨,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凶段景琛。”
但温颂年还是努力直视着孟情,继续往下讲。
“你应该回头看看那个一直被你护在身后的江池,他如今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既不正直也不善良的人。”
温颂年话音落下许久,都没有等来孟情的回话。
三个人像是以一种诡异的沉默,僵持在出租屋里。
良久,段景琛和温颂年才听见孟情皱紧眉头打破了寂静,缓缓开口道:“我回去再想想这件事。”
说完,孟情径直转身走向了出租屋的大门。
就当孟情抬手正准备搭上门把的那一刻,她又回身将视线接连扫过段景琛和温颂年两个人。
“小琛,你谈恋爱的事情先不要擅自告诉江峰,他发起脾气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孟情顿了顿,“如果你哪天需要的话,就先来找我,我去帮你说。”
段景琛显然没想到孟情会说这样的话,他点了点头:“谢谢妈妈。”
孟情一走,温颂年就立刻放下了自己的手。
温颂年转身向段景琛委屈:“你快点、快点帮我揉一下,我的手臂好酸……”
段景琛一只手把人揽进怀里,另一只手依次揉捏着温颂年的手臂。
“没关系没关系。”温颂年自动将脸埋进段景琛的胸肌里,连说话的声音都被闷住了,“我觉得这次谈话很顺利,美中不足就是没有得到阿姨的道歉,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还是取得了里程碑式的成功。”
段景琛沉默片刻:“兜兜,不要隔着睡衣偷偷咬我的胸肌。”
“我刚刚差点都要对阿姨发誓我可以靠揉馒头养你了,你干嘛还不让我多咬几口!”被抓包的温颂年顿时理不直气也壮地恼羞成怒。
段景琛轻笑出声,兜着温颂年浑圆的臀肉就往自己的身子上靠。
“对、对不起。”温颂年迟疑地抬眼去看段景琛,不确定对方这个是不是又要自己来弄的意思。
温颂年下意识软着声调呐呐道,“但是你知道我的手很笨的……”
一回生二回熟,段景琛把人径直抱回了卧室的床上:“没关系,我可以握着兜兜的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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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段景琛要临时出门去一趟超市。
段景琛敲了敲卧室的房间门,对正在里面构思故事作业的温颂年说明:“兜兜,我大概会在晚饭前回来。”
温颂年一听这话,立马从房间里蹿了出来,套上他的白色羽绒服就要跟段景琛一起去超市。
“你不写作业了吗?”段景琛帮温颂年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端。
温颂年被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我现在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觉得还是出门找找灵感比较好。”
段景琛这趟不仅背了相机出门,还特意绕路拐到了一个距离出租屋比较远的超市。
因为他除了打算采买一些食材来填充家里的冰箱之外,还要去准备自己生日的拍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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