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蓉在被祁汜接回家之后,精神上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大部分时候,祁汜跟她说话,她也并不理会,只是每当祁汜建议她选择离婚的时候,她就会冷冷地说出“不”。
祁汜不知道为什么,而更多的,他也不敢再问了。
他不知道杨清蓉知道多少,那天在出租车上的话究竟是无心之言还是警告。杨清蓉对外界一切事物的态度是超出了常识的冷漠,祁汜不明白,也不敢问明白。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而分崩离析来得太猝不及防,一系列的打击像压在祁汜心头沉重的巨石,而最令他感到害怕的是,他对这一切毫无办法。
身体像一块又沉又湿的海绵,而无力感像水一样,无孔不入地从四面八方渗入。
原来我真的是什么都不会的。祁汜默然地想,我是个没用的人,离开别人,我什么也做不到。
由于杨清蓉没有工作,整天闭不出门,祁汜只能陪着她,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住了好几天,确保杨清蓉的安全,直到学校的老师给他打来电话。
现在对于祁汜来说正是关键阶段,正是他努力了这么长时间而出成果的时候,可是祁汜最后关头像撂担子一样地突然消失,尽管是家里的原因,学校也表示理解,可是也需要给一个完整的交代。
这个时候选择退出未免太可惜,也太不负责任。祁汜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请托余归桡帮忙。
祁汜认为自己并不是喜欢示弱的人,却屡屡让喜欢的人看到糟糕的一面。这一点让他挫败又羞愧。
他不知道这个合不合理,也不清楚有没有可行性,但是在这个时候,祁汜只能想到余归桡。
余归桡在几天前也给祁汜也打过一个电话,问询了一下他家中的事情,了解情况后也没多说什么,仿佛觉得很难以评价,只是让祁汜在有麻烦的时候找他。
因为出租车上的话,祁汜在给余归桡回电的时候都是背着杨清蓉,悄悄地走到走廊上去打电话的。
祁汜害怕面对杨清蓉,也连带着害怕面对余归桡。
他知道这是不可理喻的移情,但是他知道雪山将倾,他好怕面前这坍塌的雪崩再加上另一片最高处的雪花。
在实验室再三委婉的催促以后,余归桡接到了祁汜的电话,他用很短的时间就理解了现状,答应帮忙,可是对祁汜在电话中畏畏缩缩的态度和游移不定的语气感到不满。
余归桡拿着手机,皱起眉问道:“你还不打算回学校吗?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
祁汜张了张嘴,无意义地发出了一个啊字,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小声地道:“可是我联系不上我爸,我妈不肯离婚,我不知道怎么办……”
大概是祁汜的语气太低微而茫然,余归桡顿了一下,像是再寻找措辞,祁汜等了很久,才听到他平稳地、用仿佛斟酌过后的声音温柔地道:“那你最近都在做什么呢?”
或许,在余归桡看来,他的语气足以称得上是安慰了。他知道祁汜家逢变故,也清楚祁汜需要时间整理情绪和处理问题,可是世界并不是围绕某一个人旋转,既然生活要继续,那么总要接受无法改变的事实。
无论是谁,最终总需要回到正轨上。
他有些不解的是,祁汜已经使用了这么多的时间了,怎么还会完全在原地踏步。
“你没有到你父亲的单位去找他吗?你母亲不想离婚的原因是什么?那个流产的孕妇有没有对后续要求做出说明,她还会起诉吗?警察那边对案情是怎么解释的?”余归桡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敲打在手机上,他停顿了一下,慢慢地、甚至带着几分天真的疑惑问道:
“祁汜,这些你都不会问吗?”
长时间没有听到听筒那边的回答,余归桡更是不解,他忍了忍,但最终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祁汜把握时间的重要性。
他将声音放得平缓,逐渐将自己的期望和要求回拨到一个低值,试着用平常心来理解祁汜。
余归桡想,没关系,这件事情他这么多年来已经很擅长了。他善于对祁汜耐心,也愿意付出额外的精力来照顾祁汜的感受。这是从小到大,在漫长的忍让与宽容之后所获得的能力,应该慷慨地还给到祁汜身上。
余归桡从容地、用在他听起来温和的声音平稳地道:“祁汜,有些时候没有办法,人总会遇到很多想不到的意外,但你总该成熟一些,总要学着往前走。”
啊。祁汜想,那片雪花好像不用掉下来了。
过了好几秒钟,祁汜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变成一道道看不清轮廓的剪影,本来,那些画面都是五彩的,像布满了噪点一样缤纷而喧哗,但最后都一一归于灰白,归于平静了。
祁汜闭上眼,嘴角上扬,竟然露出了笑容,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余归桡却好像已经不满于等得太久听不到回答。
他好像总是这样,不喜欢祁汜思绪游移,不喜欢他一言不发,不喜欢他让自己等太长、太久的答案,不喜欢那些不确定又长得过于怪异的沉默。
余归桡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你尽快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实验那边不用担心,我可以去帮你,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在下周之前回来。”
脑海和心脏都在叫喊着什么,但祁汜怕自己一开口余归桡就能发现,于是他捂住脸,明明知道对方看不到,但仍然用力点了点头。
最后的几个字祁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但在他说完之后,在余归桡好像愣住的间隙里,祁汜在心中数了三秒,在眼泪还没有从下巴上滑落的时候,他就将电话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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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这周恢复正常。我目前是这样的打算~会保持正常更新频率一直到年底,如果那个时候还没写完,因为三次元应该会有一段相对比较空余的时间,因此会在过年前写完一次性放出。再次再次再次感谢所有支持等待的大家。
关于这一章,我想祁汜在一段时间之后,甚至在隔得并不久,就会痛苦地羞愧于自己的眼泪。我想很多亚洲人大抵都是这样,当在困难面前无法理智坚强,或许就会想弱小本身代表了原生的可耻。但我的理解是,普通人需要有崩溃和封闭自己的时间,痛苦落在不同人身上并不是平等的。当然这世界总有强大的人看上去怎样都游刃有余,可是不必也不可能事事都像他。自己的感受、自己的人生都是很重要的,希望我有通过这篇文传达出这一点
第35章 第35章 可是爱本身就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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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事情没有任何进展,时间就这样毫无止境地拖沓下来。杨清蓉像合上了双壳的蚌,拒绝和外界交流,整日冷脸相对,祁汜无法窥见一点她的想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祁汜心里的担子越压越沉重,他也去了祁恪的学校,但是被冷脸的父亲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
祁汜怎么也想不明白,不久之前还温馨和睦的家庭,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分崩离析,而就他看来,明明是做错事情的父亲,却丝毫没有后悔或羞愧的迹象。
祁恪的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厌恶,仿佛懒得多看祁汜一眼,也不愿意再和他说一句话。
但是世界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崩溃而停止运转,祁汜想,余归桡说得很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人总是要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上。
学期中途离校这么长的时间,祁汜的老师已经给他打了好多个电话。外人总是不明内情,祁汜也解释不清家丑之事,到后来已经变成无限拖延与借口。
老师从一开始的理解安慰到后面逐渐变得冷漠,而他人口中无意透露出对“问题怎么还没有解决”的不耐,更加重了祁汜的精神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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