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良廷早就说了等他高考完就离开?
可是高考前几天,季良廷口口声声说,等他高考完和他一起出去玩。
给他煮好夜宵,笑着哄他,还立了字据,说这两天就去办理护照,方便到时候和他一起出行。
就是说,那会儿季良廷哄他的时候……早就计划好离开了?
谢哲懵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骗过。
“小哲,怎么了?”谢老先生看着好大孙的表情跟做过山车一样,也收住笑容。
“良廷刚来的时候,你不是说最讨厌有家教管着你吗?现在好了,要上大学啦,不会有人管你了。”
是啊,没人管他了。
谢哲垂头,双目瞪圆,呆滞的看着地面。
他感觉现在自己像个小丑。
还不是马戏团那种高级小丑,就是街头卖艺还没人打赏的那种。
谢老先生见他失落,主动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你们班那个女生嘛,就是你说长得像漫画里的小人儿的那个女孩儿,还带她来咱家雪场玩过,高考完了,可以约人家出来玩呀。”
“她啊,早有男朋友了,我约她出来怕不是找抽,”谢哲都快忘了这号人了,“而且您不是一直不让我早恋吗?”
“我没有说过呀。还专门嘱咐良廷说,如果小哲有喜欢的女孩,要耐心引导,这个年纪的感情很美好的,只要不影响学习,不做超出年龄的事情,应该鼓励才是。”谢老先生不明所以。
“我和你奶奶当初也是十多岁认识的,多好啊。”
等等。
谢哲突然陷入困顿。
季良廷的职业素养有目共睹,是肋骨断了都能强撑着给他上课的敬业程度。对他一直是爱护保护,偶尔严厉,从来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他给季良廷倒杯水,季良廷都会警惕。
如果谢哲不主动打听季良廷的私事,很可能季良廷永远不会说。
如此敬业的人,为什么会违背谢老先生的教育理念,擅自加入自己的想法?
谢哲记得很清楚,季良廷对他早恋这件事抓的特别严格。
视女人为洪水猛兽。
他和女孩子多说两句话,季良廷都会干涉,和女孩子单独出去更是不允许,就算他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妹妹出门,季良廷都盯的紧。
回到起居室里的时候,谢哲还是想不通。
收拾桌子的时候,他看见抽屉里冒出来了一个纸角。
拿出来一看,是一封信。
和当初立字据的纸条放在一起。
【高考完陪小哲出去玩。】字条上的字还是新的。
谢哲咬了咬牙,拆开信封。
里面的信很简短。
只有寥寥几句。
“我他妈就不配你多说几句话吗!”还没读信的内容,谢哲暴躁的对着空气骂道。
[小哲,见字如面。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已经完成了高考,高考是人生中很重要很艰难的一道坎儿,你有克服它的毅力,说明往后再遇见困难,你也能做到迎难而上。……我其实不是个称职的家教,非常不称职,也无颜面对你。帮助你完成高考,在信中祝你前程似锦,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往后,我们便不再见了。——季良廷。]
“莫名其妙。你不称职真没人称职了好不好?”谢哲怒骂的声音有点转调,看着信上的字,吸了一下鼻子。
谢哲给季良廷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不过是个女人的声音,挂断之前还抱怨了一句,说自己刚买的号,为什么会有骚扰电话,也不知道原号主惹了什么腥。
给季良廷发微/.信,只有红色的感叹号和好友验证消息。
他不是没想过追去找季良廷。
只是打听了一下季良廷出差的位置后,只能放弃。
确实是个治安很不好的地方,他若是一个人去,准个儿走着去,躺在棺材里回来。
若是多带几个人去,先不说谢老先生根本不会允许他涉险,即便能出去,结果也是几个人一起躺棺材回来。
谢哲在本地上的大学。
大学里的朋友远没有中学时期的兄弟关系好。
大多都是觉得他人傻钱多好骗,才和他玩的,宿舍里其他三个男生来自不同的地方,各自有志,大家都是君子之交,井水不犯河水。
不会像当年上体校时,不到半个小时就和薄浔蒋翰打成一片,互认父子。
一晃到了大二。
其实大一到大二的暑假,谢哲本来是打算找薄浔和小学神玩的,本来签证和机票都办好了。结果突然打听到季良廷的消息,好像是说在外面出了点事,中了两./弹,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人还活着,但躺在医院。
他当时就和薄浔说不去找他们玩,机票也退了,要死要活的要去见季良廷。
生怕连最后一面都没得见。
软磨硬泡了许久,谢老先生终于答应他,给他配了十几个退役佣.兵当保镖。
最后因为当地战争,机场关闭,最终还是没能见到季良廷。
但是季良廷把他微..信加回来了,并且告诉谢哲自己活着,让他别瞎跑。
谢哲这才消停。
-
酒吧里十分吵闹,大黄在卡座里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大黄也在本地上的大学,谢哲和他初高中也就是酒肉朋友的关系,但是上了大学,大黄已经是酒肉朋友中非常交心的人。
“就是这个妹妹,她找我要你联系方式,我就给了。她长得是真的漂亮,我们学校系花级别的。先说好,她那个专业几乎全是女生,这个系花绝对有含金量。”
“把我卖了当人情?”谢哲看着微信里的好友申请消息,又看了一眼大黄手机上的女生照片。
身材很好,很辣,但是……谢哲第一反应,是这个女生没有季良廷那种有野性的力量,没有那么结实的肌肉。
第二反应才是,为什么自己会想到季良廷。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谢哲收回目光,淡然道,“没兴趣。”
大黄惊了,“长成这样你还没兴趣?”
旁边有个男生接道,“欸,你看谢哥手机屏保是啥,凌波丽和明日香,你给他找个现实里的大众美女,他能有兴趣才鬼呢。”
又有个不知道是谁带来的女生接道,“人家喜欢甜妹,不喜欢姐姐,大黄,你们不是初中就认识吗,谢哥这点喜好你都不知道?”
“……我看是你喜欢人家追不上,干脆把她推给兄弟,好在她身边给自己留个身份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不过爱是克制啦,我看她开心就行。”
爱是克制?
谢哲刚喝过酒,原本就有点晕乎,听到这句话,转向大黄,“克制?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自知配不上,能克制到什么程度?”
大黄听着谢哲认真的语气,有点懵,“就,能克制到从不把心意说出来。即便往后不再相见,临别前也不会点破,甚至还能祝福她,祝福她向前看。”
旁边有人揶揄,“你好卑微,好像沸羊羊。”
“啧,这不叫卑微。因为我这种俗人,一句告白,就仿佛玷污了人家似锦的前程,当然要忍了,不然怎么说爱是克制呢?”
谢哲吸了一口凉气,蹙眉。
有点头疼。
他无端想起来,高三那年季良廷留给他的那封莫名其妙的信。
【……我其实不是个称职的家教,非常不称职,也无颜面对你。】
【……帮助你完成高考,在信中祝你前程似锦,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
一年多来,他一直没弄懂,季良廷信中说的“不称职”“无颜面对”指的是什么。
毕竟一直以来,季良廷都太过称职,把烂泥扶不上墙的他拉扯到一本线以上,弥补他生命中长辈的缺位,保姆司机厨师保镖十项全能。
现在,他好像突然有点懂了。
往昔之中,季良廷说过的很多话,做过的很多事,毫无征兆的反噬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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