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雁书还在缓劲儿,趴在枕头上闭了闭眼又睁开,一窗之隔,露台外夜空下的烟花升高又燃爆,随后落进了他的眼里。
郑乘衍看得出闻雁书有点困了,他抚了抚对方的后背,也没真执意去讨一份礼物,双手拥着闻雁书哪还用希求别的:“我先冲个澡,等下拿湿毛巾给你擦干净。”
刚要起身,闻雁书突然抓住他支在床上的手腕:“我想看看烟花。”
郑乘衍看了眼窗外,只顷刻就收回视线:“能起来不?”
“腿没废,又没用跪的。”闻雁书推推他,“你先出去,我把电脑关掉。”
郑乘衍扯一件大衣罩闻雁书背上,率先起身离开床畔,临走顺便捞上床尾榻的软靠垫,打算放在露天的秋千椅上让闻雁书坐得舒服一点。
落地窗推合之间灌进了一股凉风,屋里与白茶香相混合的奇怪味儿被冲散了些,闻雁书披衣坐起,晃开电脑待机的界面,关机后塞回包里,将配方本掏了出来。
棉拖踩在木质地板上没多大声响,但闻雁书推开落地窗发出的动静还是惹得郑乘衍回头,只几步路的距离,郑乘衍仍动身把他牵了过来。
秋千椅轻微摇晃,明明位置足够宽敞,两个人非要挨紧了肩臂,如同这样就能抵御几许室外刺骨的森冷。
“灵感又跑来了?”郑乘衍垂眼看向闻雁书紧抓不放的配方本。
闻雁书没拿笔,此刻再多灵感也无法记录在内,所以他没翻开本子,看着远方的烟花问:“最近怎么没闻到你穿我送你的香?”
郑乘衍没明说自己舍不得,但话里话外都在传达真实想法:“我怕穿上瘾了,真到发布会那天就只能裸奔了。”
这词儿从郑乘衍嘴里蹦出来有点出戏,闻雁书怔了一下,目光收回来停在郑乘衍脸上便开始笑,像是比刚才看喜剧片时还快乐。
“我想起上次品鉴会之前,你问我有没有家属券。”闻雁书盘起腿,“你那次是真想来看还是单纯过嘴瘾?”
郑乘衍想起那次还是有些不忿:“是真想看,可你说名额被抢光了,害我抽上班时间断断续续看完了直播回放。”
闻雁书不知有这回事:“那要我给你签个名当补偿吗?”
“我都给你盖章那么多回了你就给我签个名啊?”郑乘衍说,“裴炀还能从你这讨去一套香薰呢。”
裴炀大喇叭的称号还真没喊错,闻雁书抠着配方本的书脊,辩解道:“裴炀讨香薰是为了给夜生活添点情趣,他不正经。”
郑乘衍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醋起自己的好友来,他搭着秋千椅的扶手晃悠:“也没见你夸我几次正经。”
闻雁书坐不稳,秋千椅被晃的幅度大了,他朝郑乘衍那边挨去:“那支香水,前调的留香大约是三十分钟。”
郑乘衍就穿过两次:“前调有点淡。”
“中调会猛一点,”闻雁书在他的臂弯里抬头,“下次和我做爱之前先穿一次,前戏完了刚好可以体会中调给你带来的感觉。”
烟花顾自绚烂,谁都没认真细看,郑乘衍偏过视线,隐约觉得闻雁书又在给自己开后门:“怎么说?”
闻雁书将捂热了的配方本朝郑乘衍心口轻轻一磕,说:“自己在里面找答案。”
正当郑乘衍愣神品读闻雁书话中含义时,闻雁书解下腰间的睡袍绑带,在配方本上围一圈系上蝴蝶结交到郑乘衍手里:“这个本子刚好从我和你结婚以后开始用。”
“这两年来我们可能错过许多,我也没办法记起所有细枝末节和你共享,但你空闲时翻开看看它,它会告诉你全部。”
郑乘衍压着配方本上端正的蝴蝶结,犹如克制住心里的一份迫切:“那以后的故事呢?”
“那当然还是由我亲口来说。”闻雁书从一个不怎么完美的家庭走出来,渴求通过调香来学会为自己制造浪漫,不知身旁的人眼下是否也能感受得到,“郑乘衍,生日快乐。”
第54章 灵魂互换
“今天醒得很早,还没跟新家的床磨合好,被子和枕头有股苦橙的香气,很好闻,但我还不太习惯。”
“小猫有点躲着我,只有在他脚边才会蹦得很欢。它很干净,毛色很漂亮,我觉得它适合在雪地里奔跑,沾一身湿润的味道。”
“他很会做早餐,黄油面包烘焙的松软度刚刚好,我小时候读安徒生童话看到插图里的长面包,联想到的就是他做出来的这个香味,在冬天会感到很温暖。”
“调香的时候总避免不了看向自己右手的戒指,这种习惯维持了半个月。我知道频繁走神会影响工作进度,也尝试过把它摘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戴回去。它似乎为我的生活带来了安宁,尽管我还识别不出它的气味。我舍不得让它离开我太久。”
……
“郑先生?”尤琳停下工作汇报,抬头看向办公桌后一言不发的上司,生怕对方思绪游荡,回神后还要劳烦她重新汇报一遍讲过的内容,她现在只想回工位把没喝完的咖啡喝完。
郑乘衍抽空抬头:“你继续,我听着。”
尤琳放心了,以清晰的咬字和适中的语速接上刚才中断的内容。
长假过后复工的第一周总是忙碌,伴随的是还未调整好假期状态而袭来的困倦。
于是闻雁书的配方本成了郑乘衍提神醒脑的好读物,他发现闻雁书擅长为每一个生活片段赋予香气,无论这些片段最后能否化为闻雁书创作出来的香水,闻雁书都不吝啬于将一点一滴记录进自己的配方本里。
秘书汇报完毕离开办公室,意味着郑乘衍也要搁置闲心去处理满桌的工作,他将配方本翻到后面,就像重温一部已知过程的电影,在时间不充裕的情况下只好一下把进度条拉到最在意的结局。
“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当他用我无法挣开的力气打开我的双腿,我面临的不是害怕或不安,反而有意识地欢迎他的入侵和占领。他在我心里变成了很多种元素,潮湿的暴雨、狂风下不倒的旗帜、向我吐信子宣称要掠夺我的尖吻蝮,可我最清楚他只是郑乘衍。”
“我很难找出一味香料与他相贴切,我无法自控朝他走得更近。”
“郑乘衍,郑乘衍,郑乘衍。”
“嗅觉失灵是我迄今为止最得意的作品,它不只属于我,它藏着我和他的故事。”
郑乘衍合上配方本,让浸浴其中的情绪一点点抽离,才拉开抽屉把本子放进去。
假期后投入工作,每个人都成了一只不知停歇的钟摆,郑乘衍又开始为加班蓄咖啡,为免运动量过少,八点前下班回家便跟闻雁书出门遛猫,他们并肩在后面闲庭信步,摩卡在前面威风凛凛,结果一看到隔壁楼姑娘养的成年布偶就翘起了尾巴。
周末两人扔下摩卡看家门便上金桥俱乐部放松,闻雁书以前来都是一个人打枪,现在终于在没有心事压身的状态下和郑乘衍过足了瘾,前一晚在床上还交融得不分你我,今天对战却谁都不让着谁。
不过在比分上还是闻雁书略胜一筹,不为别的,就因为闻雁书一扛起那把贝雷塔猎枪,郑乘衍便被分走了注意力,远方的目标物哪有眼前的心上人好看,那双制造浪漫的手以标准姿势握着黢黑的枪杆,发出的每一声枪响都像击中他的心脏。
后来在健身室的淋浴间,郑乘衍让闻雁书的一双手握住了别的枪,射击场上英姿焕发的人,总在这种时候变得安静又内敛,郑乘衍在水花浇淋中吻他,吻完还要掐红对方的胯部。
刚进入第二季度,纳斐利正式发出了项目比稿招标公告,IDR也在邀请名单上。
闻雁书提前知晓了这件事,但沉住气没声张,直到回家后在玄关被郑乘衍拦腰抱住拱了一番。
摩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目光深沉地蹲坐在旁边观察事态,闻雁书抚了抚郑乘衍的后背,怀疑面前这人跟猫灵魂互换。
郑乘衍总算舍得把闻雁书放到矮凳上,他屈膝半跪在闻雁书身前,搂着对方的腰身,仰起头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雁书,我不会把这个项目拱手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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