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又失去灵感了。
一门之隔,郑乘衍准备叩门的手抬起又落下,门缝底没漏光,闻雁书估计已经睡了。
他有点憋屈,感觉连这扇门都在给他摆脸色,摩卡也不知所踪,不知道是不是钻闻雁书床底了。
今晚不用加班,郑乘衍打算洗洗睡了,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入不了眠,他摸来手机,再度点开和闻雁书的聊天界面。
结婚两周年没点仪式说不过去,花送不出去也就算了,总不能不让他存点私心吧。
郑乘衍盯着闻雁书的备注,在黑暗中将它改成了“老婆”。
打完字保存,他对着有点新气象的聊天界面走了会神,自己在工作和生活上行事果决,没道理在感情上要优柔寡断。
于是他又在聊天框输入了一行字:为什么不回我?
第20章 那么克制
闻雁书翌日醒来才看到这条消息,一觉过后被消化的满腹心事复又堆积,他挨着枕头烦忧,郑乘衍逼问得这么紧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太喜欢小明星了,一刻都等不及想给他名分?
他用刚醒来时的脆弱意识拼凑小明星模糊的面容,鹅蛋脸儿大眼睛,塞进嘴里的蛋糕撑圆了腮帮子,看上去活脱脱像个小仓鼠,但眼睑那层亮闪闪的东西又让闻雁书想到那种很有观赏性的金沙石。
如同洞悉郑乘衍的审美标准,闻雁书将那人的五官与穿着全回忆个遍,然后魔怔似的抓起床头柜上的镜子端量自己的面孔。
眼尾微翘的细长眼形,平直的嘴角,下颌线在昂首时最明显,偏偏又高傲得很少向人低头,所以哪哪都述说着距离感。
他想象自己的眼皮覆上一层亮闪闪的东西,顿时甩掉手中的镜子,郑乘衍乐意喜欢谁就喜欢谁吧,反正他就这副模样。
时间不允许闻雁书在床上躺太久,他今天的闹钟比平日稍早,要先回趟公司拿点东西,再和部门的人一起出发去品鉴会现场。
摩卡从床底下钻出来拽他被角,他拍掉作恶的爪子:“还早,你别去挠他门,我还不想跟他说话。”
简单洗漱完,闻雁书换了身比较正式的穿搭,黑高领,外搭威尔士亲王格纹大衣,在一众手表之间摇摆不定,最终还是挑了酒会上戴的那只蓝表盘。
因为要出席纳斐利主办的品鉴会,他额外在领口处喷了品牌新香,假如在今天的调香体验环节俯身为来宾解答,对方必定先留意到他身上的香气,这无形中也是一种推销手段。
捯饬妥当,闻雁书拉开房门,谁知不早不晚恰好撞上同时开门的郑乘衍扫来的视线。
这才几点,闻雁书掀开点袖口看时间,郑乘衍一看那蓝表盘就勾起笑:“今天要出席重要场合?”
好天气没感染闻雁书的心情,他“嗯”了声,目不斜视往楼下走,郑乘衍压着步子保持着没有攻击性的距离跟在后头:“今晚回来吃饭吗?”
闻雁书到一楼便飘忽了视线,沙发、餐桌、吧台,甚至连摩卡的猫砂盆都分到了目光,也没瞅见那束花。
大约成功送出去了吧,闻雁书去厨房接水喝,将原本的答案咽回去,转而回答:“不确定。”
“连加几天班了,不累么。”郑乘衍打开冰箱拿了瓶拓地矿泉水,“你好多天没回家吃了。”
刚拧开瓶盖,闻雁书便禁不住提醒:“大早上别喝冰的。”
“我不喝,给你路上准备的。”郑乘衍从冷冻箱挑几颗杨梅洗净扔进矿泉水里,将瓶盖拧回去放到闻雁书手边。
这种喝法是闻雁书的习惯,他的手背碰上冰冷的瓶身,说:“谢谢。”
郑乘衍看着他低头时的侧脸,问:“多久出门?”
闻雁书连手表也不看了,拿上水就要离开厨房:“现在就走了,晚点儿会堵车。”
才走出两步,面前横了个手臂,郑乘衍侧身拦住他:“真要这么赶么,给我空出十五分钟行不行?”
闻雁书心道,到底谁赶啊,昨晚火烧眉毛让毫无准备的他去3016,见不着面还要发消息逼问,这会儿连他上班时间都要占用。
他抠着矿泉水瓶的标签纸边角,说服自己这问题不解决只会对他出席品鉴会的状态造成影响。
脚下一拐,闻雁书回身背靠在冰箱上,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你说。”
怎知腰间一紧,郑乘衍勾住他后腰将他带离冰箱,未等他做出反应,郑乘衍就打开冰箱端出两只餐盒。
柜门碰上,郑乘衍跟闹着玩似的松手让他站回去,啪嗒两声揭开盒盖,将里面的食物转进搪瓷盘里:“昨晚提前给你点了几道少放糖的点心,结果你没来,我直接打包了。”
盘子盛着点心被推进烤箱里,郑乘衍按下加热键,说:“没时间看手机就算了,总不能连吃个早餐的时间也没有吧。”
预想中的话题没有砸来,闻雁书抵在冰箱上的背部寸寸松弛,既然对方不提起,他便也装聋作哑:“纳斐利今天举行品鉴会,我这些天忙着填补细节工夫。”
郑乘衍守着烤箱,撑在料理台的一双手被映成暖色调:“我能去旁听吗?”
闻雁书一怔:“名额已经被抢光了。”
郑乘衍也就随口一问:“连家属券也没有啊。”
闻雁书快把冰矿泉水给捂热了,也没揣摩透彻郑乘衍的真实意图。
前一秒给小明星送花、求名分,后一秒咬着他这个家属不松嘴,哪有这等两全其美的好事,闻雁书一忍再忍,这时烤箱火光一灭,替他做出了回答。
郑乘衍戴上手套将搪瓷盘取出来:“在家吃还是路上吃?”
闻雁书再次看时间,这次不是回避眼神:“路上吧,快来不及了。”
郑乘衍给他一一装进便当盒里,一递一接间,闻雁书问:“你给我打包这个,不怕那谁吃味儿?”
“谁吃味儿?”郑乘衍说,“摩卡?”
摩卡听见有人喊他,探进头来叫了一声。
气氛全被搅和,闻雁书一手捧饭盒,一手握矿泉水,左手覆着温热,右手裹住冰凉,他说不上自己焦虑什么,只知道所有情绪温度都是郑乘衍带给他的。
再不出门就会迟到,闻雁书踏出厨房一步,这次郑乘衍没伸臂拦他,但他转过了身紧盯着对方:“你上次说我们可以试一试,是认真的吗?”
在他眼中的郑乘衍穿家居服居多,头发没有特地打理,一只手套还没摘,站在厨房的灯光下比穿正装的模样少了几分严肃,眼底反而像藏着温柔。
然而郑乘衍一出声,那点温柔全成了打趣:“上次是哪次?”
闻雁书攥紧便当盒,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他坚决闭口不言。
郑乘衍故意要提:“你把自己给我的那次?”
闻雁书为对方空出来的十五分钟已经消磨殆尽,他拧身要走,被郑乘衍从后面叫住:“雁书。”
都连夜把备注改了,郑乘衍以为答案早就显而易见,他正色道:“我是认真的。”
闻雁书追加一句:“昨晚你是一个人吃饭吗?”
说起这个就委屈,郑乘衍无奈道:“如果你来了,就变两个了。”
也不知是否错觉,他竟察觉到闻雁书像是剜了他一眼,随后对方快步往玄关那边走。
郑乘衍跟出去的时候,闻雁书已经换好鞋子正要出门,可惜两手都被东西占着,郑乘衍不待对方开口就帮忙开了门,碰肩时他真切地嗅到了闻雁书领口的香水味。
香水的魔法也许就在此,郑乘衍甘愿受它引诱,但不甘被引诱的只有自己,他享受着当下不经意的触碰,如果低头再近毫厘,他的鼻梁就能蹭上闻雁书的耳尖。
可一切都越矩,他又怕闻雁书逃,因此他固守规章,让行为显得很合理:“雁书,今天下班早的话回家吃吧,摩卡很想你。”
闻雁书被腿边一声附和的猫叫扯回了理智,他顺着耳边的气息转过头,双方近得像是不必张嘴就能从眼中读出言语,但他还是选择说出来:“我下班去找你。”
门开门闭,郑乘衍杵在鞋柜旁,等鼻息间那股香水味儿散尽了,才蹲下身薅住摩卡扫在他小腿的那截猫尾,说:“我刚才要是没那么克制,他今天就没法出席品鉴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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