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搁在一边,他捧着平板浏览花花绿绿的页面,偶尔抬手抓挠一把猫脑袋:“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喜欢什么花?”
说完觉得这还不是首要难题,他搓着柔软的猫耳尖说:“要不你帮我想想该找个什么理由,让他心甘情愿接受的同时又不那么凸显我的意图。”
指间的猫耳抖动了一下,郑乘衍认为自家猫随他,爱动脑子,于是源源不断地给它丢难题:“希望下次我不用找理由,他也不要费解我靠近他的原因。”
摩卡不堪其扰,身子一拱从他的掌心下逃走了,郑乘衍继续划拉屏幕,消息提示音响起时他恰好听到门锁旋动的轻响。
他关掉平板,经过餐厅顺手搁餐桌上,抬头就跟拉开门进屋的闻雁书撞上了视线。
是闻雁书先错开了眼,那条消息发送完毕之后他就后悔了,一路上止不住地暗自抱怨地下停车场的窒闷堵实了他的脑子,才让他不管不顾发出这句话,事后回想总认为字里行间都在传送着莫须有的期待。
关门、摘手表、脱外套,闻雁书挂好衣服转身,郑乘衍弯身在他跟前放了双棉拖。
闻雁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以往郑乘衍对他再绅士也没到这种程度,他钉在原地迟迟未动:“我自己来就行。”
“我闲的。”郑乘衍自在得很,“要先去洗澡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闻雁书误以为郑乘衍在家等自己许久:“你是不是饿了?”
郑乘衍愣了下:“还行。”
在闻雁书的观念里,还行就是肯定的委婉说法,延迟回复消息已经很不妥,他决定今天破个例:“先吃饭吧,今天在调香室没待多久,身上没怪味儿。”
“平时不也没有。”郑乘衍说一半停住,他了解大部分调香师为保护嗅觉在工作之外不受多余气味的影响,所以日常生活更偏向用各种无香产品,此时才意识过来闻雁书可能比别的调香师会多一层顾虑,“你在嫌弃自己身上的味儿?”
闻雁书捋了把摩卡的尾巴,挽起袖子就近去厨房洗手:“没有谁会喜欢。”
“摩卡不是挺喜欢么,你一进门就往你身上蹭。”郑乘衍也跟着进厨房端饭菜,和闻雁书并肩站在料理台前没把住口,“我也觉不出你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闻雁书擦净手到碗柜前拿餐具:“是因为你跟我在一起久了,习惯了。”
这一句说得无比寻常,落在郑乘衍耳里却是简洁易懂的暗示,正要说句分量相当的来回应对方的话,忽听包装纸蹭动的声响,他余光瞥到状况,忙放下手中的餐盘快步过去按住碗柜顶部快要滑落的一大袋猫粮:“小心!”
跃上碗柜捣乱的摩卡觉出情形不妙,腾地跳下来跑出厨房,郑乘衍本想训斥,在胸膛挨上闻雁书的后背时满心仅剩不着边际的想法。
闻雁书左手捧碗右手攥着筷子,只能用胯部一侧顶住快要摔出来的盘子:“帮我扶一下。”
郑乘衍将猫粮推回去,顺从地伸手摆正盘子,弄完没收回手,撑在台沿处把人困进自己身前的一方区域,终于寻到机会回应对方的暗示:“雁书,你想没想过我不只是习惯。”
他不咄咄相逼,说完见好就收,端起料理台上的两盘菜走出厨房。
闻雁书没被摩卡吓成惊魂不定,反而被郑乘衍暧昧不明的言行拨乱了心跳,后背似乎还余留对方的体温,他等那股漫上脸的热潮退去,盛好两碗米饭回餐厅坐下。
“谢谢。”郑乘衍接过碗,右手还在滑动平板上的界面,尤琳十分钟前给他发了宁乐的资料,他一目十行快速过了一遍。
预估广告演员风险是PPM才共同讨论的细节,但这位是为了还人情的,他必须提前留个心眼。
尤琳整理得很细致,除文字信息外,连宁乐发布在各平台的营业图及素人时期的照片都完整汇成了文件,郑乘衍放大又缩小,多角度揣摩这张脸跟广告画面的适配度。
碗中一沉,闻雁书往他米饭上压了勺水蒸蛋:“凉了不好吃。”
“行,”平板上的脸当不了开胃菜,郑乘衍利索地摁熄屏幕,抬脸时掠了眼边上玻璃瓶里插着的几支紫罗兰,“办公室那一束也开得挺艳。”
闻雁书没感到意外:“紫罗兰本来就容易适应室内环境。”
郑乘衍话锋一拐:“我最近也在琢磨着给人送花,但之前没这经验,你给我支个招儿?”
闻雁书第一反应联想到刚才平板上让郑乘衍移不开眼的那位,顿时有些食不下咽:“得看对象。”
郑乘衍想了想,于他而言对象和伴侣没差多远,反正都是闻雁书,他顺势追问:“比如呢?”
闻雁书说:“比如我送给你,就挑紫罗兰。”
都暗示到这份上了,郑乘衍还想听更多的:“别的呢?”
闻雁书还在回忆平板上那张脸好像在哪见过,一抬头便碰上郑乘衍灼热的目光,心里有些不舒服:“没了,就给你送过。”
郑乘衍压着心中欢喜,状似无意道:“为什么给我送紫罗兰?”
“你常坐办公室,电脑旁边摆紫罗兰可以防辐射。”闻雁书端着张冷脸,不想继续这话题了,“吃饭吧。”
对话就此终止,郑乘衍敛起笑,打算明天上班警告尤琳不许再向他传递底下办公室员工之间的无稽之谈。
气温渐寒,IDR的电梯内因员工们纷纷披上了大衣和薄羽绒而略显拥挤,而尤琳四季如一穿着丝袜蹬着细高跟,戳在首席执行官的办公室毫不打颤地汇报完当日工作安排。
郑乘衍将批注好的广告投放策略递过去:“给策划组修改好交上来,确认没问题让客户部准备联系‘执味’那边的负责人逐条沟通。”
“好。”尤琳接过文件,交接见碰落一片紫白的花瓣。
她被桌上有枯萎之势的紫罗兰提醒:“郑先生,用不用帮您订一束花?”
郑乘衍将花瓣捻起夹进开会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过两天再订吧,急什么。”
“两天?”尤琳忙翻动手中的记事本,“我记得今天就是您跟闻先生的两周年纪念日呀。”
在快速的纸张摩擦声中,郑乘衍凑近电脑看了眼屏幕右下方的日期,总算跟对方切上同一频道。
“是今天。”尤琳说,“您去年说这事儿不用提醒,我以为您都记得。”
“我记得。”郑乘衍弹了下花茎,给自己找补道,“我是让你过两天帮我换一把新的,还要紫罗兰。”
“好,”尤琳记在本子里,“那今天用帮您订花吗?”
郑乘衍摆手:“不用,我已经订了。”
等尤琳合上门出去,郑乘衍重又看了遍日期,也确实记起自己去年跟秘书说过这种日子不必提醒他,毕竟那时他认为对正常伴侣来说很重要的纪念日在他和闻雁书眼里都没多大庆祝意义。
他从包里掏出那本上次列完购物清单后就没怎么使用的笔记本,拔开笔帽在第二面写——和雁书的结婚纪念日:11.25,在外庆祝不带摩卡,回家给它补偿猫罐头。
去开晨会的路上,郑乘衍顺便吩咐尤琳预订伦河餐厅晚七点的位置,尤琳问:“大厅还是包间?”
“包间,”郑乘衍说,“只要3016号。”
因为这个突然重要起来的日子,下班的时间变得格外遥远,就连下午的会议郑乘衍都罕见地没拖延,一到点儿就扬手宣布散会。
他揽上资料文件回办公室收拾,外套搭在臂弯没顾得上穿,进电梯前刚好把消息发送出去。
手机轻微振动的那瞬间闻雁书就把手摸了过去,姜尔马上道:“闻组长,你能稍微停一下吗,我做个记号。”
闻雁书点点头,把品鉴会的资料放在对方面前:“你先记下主要流程,我等下再给你深入说说。”
得了空,他抓过手机解锁,果然置顶的头像缀着红点,郑乘衍问他今晚用不用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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