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但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唐荼语气有些不近人情,但面上依旧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微笑。
“你们国家不是有句话,意思是男人永远是小孩。”贝尼托撒起娇来也是好手,看得阮幼青一愣一愣,那个人微微翘起性感的厚唇贴近唐荼的侧脸,“唐荼......都这么久了,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我可是很想你的。”他就像唐荼形容的那样喜欢动手动脚,亲昵却不猥琐,眼神真挚热烈,如果是年轻的男孩女孩确实容易招架不住,被他蛊惑走心神。
但他此时下手的对象可不再是那个心无城府的男孩了。
“没有。不生气。”唐荼又往旁边闪了闪身,避过耳语提醒对方,“我在等男朋友。”
原本阮幼青怕唐荼尴尬,刻意没有上前,可此时台阶已然搭好,再不过去不合适,作为男朋友本人,他也有义务帮唐荼摆脱这些揩油的擦边球,何况对方故意对他的小兔先生上下其手的样子并不招人喜欢。
“是朋友吗?”阮幼青走到唐荼身边牵他的手,立刻被对方十指紧扣住。
“啊?哦,不是,认识而已。”唐荼反应过来,转身与贝尼托告别,“祝您的作品热卖。”
听上去有些刻薄,不像是在称赞一位艺术家,反倒像讽刺。
不等阮幼青开口打个招呼,他们大步流星将酷似男模的男人甩在脑后,唐荼看起来心情并未受影响,阮幼青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第一次看到帅成这样的男人。”算起来这个贝尼托比唐荼还要大两岁,撒起娇来居然毫无违和感。
唐荼停下来,试探着问:“刚刚我是不是太刻薄了……按理说这么多年了其实早都过去了,可他一开始动手动脚我就压不住火气,这不是毫无长进么。也不知道这些年祸害了多少人……”
烂桃花面前无需风度,阮幼青如实点头:“他大概被你伤害了。但他活该。”
唐荼一愣,扑哧一声笑起来,点点头:“嗯,活该。”
他们在街边的鱼薯店买了今日特惠套餐带回家,阮幼青对于英国料理有了些改观,并不像网络流传的那样不堪入口,相反炸鱼鲜美薯条外脆内软,再配上每家店自调的酱料相当可口。而以火锅为首的中华料理店也并不稀罕,物流如此发达的今日美食不再为国界线所囿。
除了没完没了的雨和永远散不尽的雾,他倒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氛围,时尚却又保留下迷人的旧时风貌,比如地下铁中带着金丝边花镜的英国老妇捧着书本细细品读,比如一些绅士头顶复古的礼帽与西装口袋里露出边边的胸帕,比如街边留下的古董店与当地人青睐的旧货市场。这里的人沉醉于被漫长旧时光沉淀过滤而来的生活,一切就像是一部优雅含蓄的故事片,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不体面。
怪不得唐荼能长成这样一个人。
“发什么呆。”唐荼见他久久蹲在空行李箱面前发呆,伸手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忙碌的生活中去,阮幼青知道自己一定会想念奇胡利的吊灯和玻璃金字塔,包括那个难得一见的唐荼的另一面。
“别怕。”唐荼将他按到椅子里,打开要随身携带的包包翻出几个小盒子,“已经买了好几种评价不错的耳塞,还有止疼药。”
原来对方以为他在惧怕飞行。
阮幼青接过花花绿绿的盒子拆开看,软绵绵的材料一捏就瘪掉,却也能缓慢回弹。唐荼的手下意识揉着他的耳软骨:“医生都说没事了,一定没事。”这话说得没底气,像自言自语。
“我没在怕,只是没玩够。”阮幼青用力一揽,趁其不备将人拖到自己大腿上坐着,“还没去看木乃伊。”
唐荼的脸骤然放大,第一下吻他的眼睛,第二下吻他的耳垂。
阮幼青顺势含住他侧颈软软的皮肉,收起牙齿,只用嘴唇轻轻叼着,小心翼翼不要留下印迹。
“……嗯……”不知是不是痒,对方叹息的时候正对着他的耳朵,一小股热气呼得窜了进去,像直接吹到了他的脑中。他手指一麻噼里啪啦扔掉了那些小盒子,手掌自然地握上了唐荼的腰腹,又不自觉扯他的衬衫。
对方似乎也很喜欢他穿西装的样子,边与他接吻边用手指挑开他的领口扣子,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
然后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两人同时僵住,盯着彼此的嘴唇平复喘息。
唐荼率先松开了手:“还好要回去了。”不知是第几次在家中被打断突如其来的情趣,阮幼青也有些无奈。
楼下的餐厅里等待他们的是吴菲菲,在他们回国之前这位不太像母亲的母亲居然烤制了一些软曲奇:“你们晚上没有好好吃饭,来垫一垫。”
外酥内绵不过分甜腻,这曲奇出自高人指点。阮幼青抬眼看了看给自己倒茶的管家,对方极其淡定冷静。这场殷勤献得不明不白,空气很沉默,但吴菲菲似乎不太会读空气,笑盈盈地问:“好吃吗?”
唐荼回答说不错,而后吴菲菲示意站在一旁的管家去她的画室里拿出一幅3号小尺寸的画作:“送给幼青的。”画面像是一片看不清晰的海上风景,一片和谐的青,白,蓝,绿交错融合,让阮幼青瞬间联想到玻璃打磨成多面水晶所折射出的影像。
吴菲菲的一幅小尺寸油画在一级市场明码标价也要十几万美金,阮幼青有些受宠若惊。
“小兔说你们住一起,除了画也没什么好给你们的,其他看他爸爸的意思了。”吴菲菲是个自我步调的人,说完也不管对面的两个年轻人,自顾自起身回到房间,一片蕾丝裙角轻飘飘消失。
“收下吧。她就是这样。”唐荼已经习惯了她的节奏,“不过难得,吴老师对你青眼有加。我表姐结婚的时候向她讨一副画,她都没有答应。”
“送我也是为了哄你。”毕竟刚失去一位亲人不久,吴菲菲心底应当还是有触动的,眼见着儿子又要离开,母性大发了吧。阮幼青开始四下找泡沫板要将画保护起来,盘算着也要回一份什么礼物。
回程的飞机上,止痛药和耳塞起了效果,阮幼青惊喜地发现除了起飞的半小时,痛感几乎消失,只是耳鸣还是毫无办法,但他已经很满足,美滋滋吃掉了丰盛的飞机餐,也安稳睡了两三个小时。醒来时发现唐荼倒是有些疲累,哈欠连天。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担心他出状况而没有睡好,睡梦中他时不时能感受到有冰凉的手指轻轻摸他的额头。
他们回到家刚好是中午,唐荼没有立刻补眠,而是开始处理离开这半个月积攒的工作,阮幼青整理好行李,将那副吴菲菲珍贵的画作仔细拆开,挂到了三层的白立方展示厅里。
这副作品的名字是《CYAN》,狂妄一点可以说是特意为他所创作。他坐在画前想起了吴菲菲纤细到病态的形象,与有力的笔触截然相反。她很好地展现了柔韧这个词的意思。
“在想什么?”唐荼放下电话走到他身边。
“想做点东西。做点跟之前不一样的东西。”
他融化了玻璃棒尽力拉出比水母触手更细的玻璃丝,断裂无数次终于摸索到了合适的力度与温度配合。他用玻璃的丝线编织作画,像更加立体刺绣,如同悉心织就的半透明蕾丝,柔韧美丽。
他将第一幅玻璃拉丝雕塑画里三层外三层包装好,托专业人士寄送到伦敦,作为那副油画的回礼。
没多久,吴菲菲的个人网站便出现了这副作品的照片,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荼白的网站中阮幼青的版面点击量激增,更多欧洲艺术品市场的相关人士开始注意到这个年轻的玻璃艺术家。
于是阮幼青趁热打铁,开启了新的系列《经纬》,那是一幅幅用玻璃丝耐心塑造的立体抽象画作,尺寸不大,但国内外的藏家门争先恐后联系荼白希望能收藏其中一件。
除了愿意耐心等候个一年半载的,唐荼统统婉拒,理由也很简单,这一件作品看似简单,事实上却要耗费近半个月的心力才能完成。
“这作品也太费眼睛了……”他回到家强制将阮幼青从工作椅上拉开扔到沙发里,不由分说遮住他的眼睛让他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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