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工作人员,看身形……大概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花滑世界冠军了吧……
“别看了,我们也走了。”唐荼的声音闷在厚厚的羊毛围巾里,忍不住频繁跺脚。太阳西斜,黄昏将尽,眼前的世界有些朦胧,气温也下降得很明显。
阮幼青隔着风衣摸上他的后腰揽着他往车的方向走,手掌用力按了按那处:“冷不冷,暖宝宝还热吗?”
“温的。”唐荼拽着他迅速躲进车子里,将暖风开到最大,搓着手,“那个就是林风凉。估计跟我们一样,也是趁这个机会来休假吧。”
“你看到了?”
“嗯,下午去洗手间的时候遇到,在室内他摘了太阳镜。”唐荼盯着挡风玻璃回忆道,“好像比前几年比赛的时候瘦了些。不过难免,那时候的运动量应该很惊人。肌肉难养啊……”说着,他捏了捏阮幼青的上臂。
他们昨夜住在美术馆附近的酒店方便今日行程,如今公事了结,为期两周的假期终于拉开序幕。路上顶着小风雪能见度不算高,两人总算在天黑之前安全赶到了提前预定好的温泉旅馆。
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阮幼青被中年女应侍引到近旁浴衣架前挑选款式花色,和花样繁多的女式浴衣不同,男款只有藏青和深灰两种纯色,冬季加搭一件深灰色羽织在外,背后绣有旅馆的logo徽样,是一只花枝缠绕的烫金手鞠。
他接过两套折叠整齐的浴衣刚要转身,却无意被一顶灰毛渔夫帽牵扯住视线,帽子孤零零被扔在花花绿绿的浴衣间,像错入片场的演员。
“怎么了?”唐荼办理完入住靠过来,“有喜欢的?”
“没有,没什么。”巧合吧。阮幼青没往心里去。
回到房间,唐荼替他绑好细腰带披上羽织。
阮幼青却有些心猿意马,频频看向窗外的露天风吕池:“不泡吗?”
透过薄花淞,窗外风雪中的夜色美得朦胧,漆黑的海反射着月影灯影,波光涌动,映进眼中变成霓虹。
“先吃晚饭。”对方敲敲他硬邦邦的头发,“然后把你的头发洗干净再泡,这几天我们都住这里,慢慢来就好。”
话音刚落,门铃便被按响,两位中年妇人端来丰盛的晚餐。她们跪伏在桌边,一道道介绍。贝烧味噌里的帆立贝洁白肥厚,鱼头鱼骨熬制的杂把煮热气腾腾,海鲜蔬菜天妇罗穿了薄脆花衣,青森是农业大县,这些都是当地特产。阮幼青在一桌碗碟中找到了冷冰冰的三色鲔鱼刺身盖饭挪到唐荼面前。
“好丰盛……”他面对满满一桌料理犯难,“听说泡温泉之前不可以吃太饱,不然会难受……”
“吃完多等一会儿再泡就可以。这是私人汤,二十四小时都是热的。”唐荼率先拿起筷子替他夹了一颗扇贝,“不然,你少吃点也可以。”
阮幼青将贝肉从壳子上取下,整个塞进口中,鲜甜软嫩的口感与味道让人惊喜。他摇摇头:“不行,好吃。吃完运动一下好了。”
“……”唐荼抬眼看他,笑着说了句,“好。”
唐荼吃得不多,放下筷子见阮幼青盯着电视屏幕中的整人综艺看得正开心,便不声不响钻进了浴室一个人认认真真洗澡。
在浴室耽搁许久,里里外外准备妥当后他推门出去,却赫然发现阮幼青已经独自叫了客房服务,榻榻米上一干二净,矮桌被移走,那人脱掉了浴衣换回一身白色T恤和休闲长裤,正趴在中间做单臂俯卧撑。上臂肌肉跟着节奏隆起,不知做了多久,黏在背上的T恤接近半透明。
“你……你说的做运动是……”唐荼咬住嘴唇,硬生生吞掉了后半句。他盯着阮幼青被汗水浸得发亮的后颈默默坐到蓬松的被团上。
阮幼青运动完去迅速冲了个澡,而后开始专攻喷了一斤定型的头发。连揉带搓,用空了一个旅行装洗发水才让发丝恢复柔软,他吹好头发刚要将空瓶扔进垃圾桶就看到里头已经躺了一只挤完的啫喱软包装。
联想刚刚唐荼看他的眼神……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头发都没来得及擦便冲出去,房间顶灯熄灭,只留了一圈昏暗的夜灯,唐荼席地坐在窗旁,眼中盛满风雪月色,搭在膝盖上的手中正捏了一只小巧的津轻玻璃清酒杯,杯口苍青,杯身透明。
那人看了他一眼,湿润的嘴唇动了动,虽然阮幼青此刻并没有带助听器,可他猜得出对方一定是问他为什么不吹干头发。
他走到窗前俯身,对方随之抬头,发尖的水滴落在那人眼角泛红的皮肤上又滑下去,莫名像眼泪,酒精已经让人有些神志动摇。
“等久了?”更多的水滴划过他的皮肤,阮幼青蹭蹭他的鼻尖柔声问道,“自己弄好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唐荼伸手揽他后颈不与他废话,只鼻子里淡淡嗯了一声。
“下次不要干等,告诉我就是了……”阮幼青撑在他上方,单手解开那条系了活扣的浴衣腰带,衣衽有如被风吹开的窗帘向两侧腰后滑开,露出被酒精催得微红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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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不断有冰凉的水滴落在唐荼胸前,激得他时而瑟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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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他被明亮的光叫醒。
昨夜他们浸在温泉池中折腾到半夜,十根手指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泉水泡到皱缩,此刻唐荼还在酣睡,颈肩上深深浅浅的红印在柔和晨曦下格外显眼。
阮幼青起身想拉上遮光帘继续补眠,可才走到窗前便被外头的景色吸引,是一群孩子抓着什么人在打雪仗,两个成年人势单力薄,被十几个小毛头围在中间,仔细一看还是熟面孔。
果然,那顶渔夫帽的主人正是林风凉。今天他带了一副透明护目镜,眉眼展露无意,正是他曾经在体育频道看过的那副冰上王子的模样,只是比之当初多了几分世俗气息,笑容更真心更灿烂了些。
自北海道之后他再没见识过这样规模的雪,打雪仗这种事更是要追溯回小学的时候。
“嗯……”光太亮,唐荼也翻了个身悠悠醒转,“外面在吵什么?”
阮幼青一愣,摸到床头的助听器带上。果然……小孩子的声音尖锐,聚集起来双层玻璃都挡不住。
“在看什么?”唐荼起身走到他近旁,动作略显迟缓,“诶?那不是季星回么?”
“嗯,他们好像在跟小孩打雪仗。”阮幼青看到他们的全套防水装备有些羡慕。
唐荼抱着胳膊看了他一眼笑道:“去吧,不是带了冲锋衣吗,防水的。戴上手套,觉得冷了就上来,不要冻伤。”
“那,你呢?”
“我再睡一会儿。”说完那人便钻回了被子里。
季星回一眼就看到了他,激动地挥手:“幼青老师!!!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住吗?”
他点点头蹲身摸了摸树下洁白的厚雪,至少堆积了十几厘米深。从记忆中搜寻出捏雪球的要领,很快,网球大小的雪团成型,他站起身,试着送热情玩雪的人一份见面礼。
雪球随着用力一掷划出弧线。
阮幼青的目光追上它,看它落入人群,而后……准确地碎裂在林风凉的护目镜上……
场面静止了一瞬,而后对方像小狗一般甩了甩头,残雪飞溅。
阮幼青本意并不是冲林风凉……只是准头还有待提高。他尴尬地冲对方笑笑。
然而世界冠军的胜负欲已然被激起,毫不客气展开了反击。
“哎你等等!你看他都没装备,胜之不武啊!”季星回眼疾手快拦住了林风凉,跑来将自己的手套和护目镜交给阮幼青,“幼青老师,你至少戴个护目镜下来啊,他可狠了,伤了你我可负不起责任!”
阮幼青摇摇头:“伤不着的。”
你来我往丢了不知道多久,孩子们终于累了,场面缓和下来。
他和林风凉甚至话都还没说过几句就打了一场,季星回被那些当地小孩拖过去堆雪人,留下话不多的两个人捧着两杯店家送的热番茄汤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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