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见真想了想:“我们手上只有他这一个突破口,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他继续给快递员打电话,这次没打通,再试几次之后对方干脆屏蔽拉黑了他的号码。贺见真只好借了刑警的手机再打,终于接上——
“警察很可能已经在查你了,不想吃牢饭就按我说的做,我能保住你。”他这么说。
快递员一听到警察,果然慌了,没有挂电话:“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又没干坏事……我只是送快递,我怎么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但你收了钱,”贺见真笑道:“警察要是查出来,你怎么解释那些钱呢?”
快递员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那……那我把钱还给他,我不要了,我还给他总行了吧……”
贺见真恍然大悟。其实是曹隽联系的快递员!
快递员说“把钱还给他”,而不是“把钱还给你”,说明付钱的不是凶手,而是曹隽。
其实这样才符合逻辑,快递员是曹隽所在单位片区的快递员,凶手远在外地,根本不可能去认识他,所以应该是曹隽去联系了这个快递员,让他来充当凶手和自己之间的桥梁。曹隽应该是给了快递员一笔钱,可能胡编了个理由搪塞他,让他帮忙,这小快递员当时也信了,直到曹隽出事,他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赶紧申请调换负责片区,远离曹隽。
其实作为快递员他根本没必要慌。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只是送了几份快递,快递里面只要没有违禁物品,他是不需要承担任何法律责任的。就算曹隽给了他一点钱——想必也不会很多,如果给得太多也会引起他的怀疑——这完全可以算是朋友之间帮忙酬谢。
但曹隽现在死了,这可怜的小伙子被吓着了,肯定怀疑自己给曹隽送的快递里会不会带有违禁物品或者非法机密。他不知道的是凶手和曹隽只是利用他传递信息,贺见真猜他们寄的最多是些文件或者信件,虽然里面谋划的是杀人放火的事,但这不能追究快递员。
贺见真决定干脆利用快递员的恐惧和信息不对称:“你怎么还给他?他都死了,你烧给他吗?”
“我……我……”可怜的快递员已经六神无主。
“咱们俩现在都不安全!我也担心他死之前没处理干净我寄给他的那些东西,警察到时候也会找到我的。所以咱们要互相帮忙,把这个事儿给盖过去。你懂吗?”
“你!你简直是要害死我,你干嘛要寄那些东西给他?”
“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警察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注的重点。”
“行……行吧,那你说怎么办吧……”
猎物顺利入瓮,贺见真开始套话——
“我先问你,曹隽和你没有别的其他关系吧?你们之前认识吗?”
“认识什么?要不是他主动来找我帮忙,我看他年纪挺大的也不容易,要不然我根本不会记得住这个人。我每天要送那么多件,他的件量又不大,谁没事认识他一个老头子啊。”
“他一共给了你多少钱?”
“一共……一千。”
“一次性给的还是分次?”
“分了两次。”
“曹隽跟你说了多少我的事儿?”
“他就说你是他的一个老朋友。”
“再没说别的了?你仔细想想,他怎么跟你交代的。”
“真没了!他就说你好几次寄快递给弄丢了,还都是很重要的件,所以不放心随便一个快递员送,让他找个熟悉的人每次专门负责处理你的东西。这样你就可以先把东西寄给我,再转给他。你们商量好,我只要看到署名是‘陈太丘’的寄件,就知道是你寄的了。就这么多了,其他就没了呀,我也没必要知道呀。”
“那就好。”贺见真故作轻松地舒一口气。
快递员显得很紧张:“警察是不是已经盯上我了?你赶紧说,怎么办呀?”
“你别慌,”贺见真先给他打镇定剂:“反正曹隽死了,死人没法说话,实在不行咱们就全都推到他头上,反正先保住自己。只要警察没有证据,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那万一他们找上我,我该怎么说?”
“你记住,你就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他们提钱的事情,你就说那是曹隽骗你,你以为这只是你们朋友之间帮个忙。明白吗?你只负责送快递,其他什么事也没干过。”为了让这个坏人演得更有说服力,贺见真挂电话前还威胁了他两句:“今天咱们俩谈的事你也别想捅到警察那里去,要不然我弄死你,比弄死曹隽更简单!”
先讲理后恐吓的招数,应付一个没文化,见识不够的小快递员来说绰绰有余。可怜的小伙子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哭丧似的挂了电话,浑然不知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已经进入了刑警的记录本。
贺见真配合到位,也获得了刑警的表扬。
“辛苦了,这样一来,我们又得到了不少信息。”刑警总结道:“首先,可以确认的是,真实存在这么一个幕后凶手,通过快递员与曹隽取得联系,共谋坠机计划。快递员的话就是证词。其次,之前我们认为,曹隽可能是被凶手利用来破坏飞机、制造谋杀的棋子。现在看来,曹本人其实也是整个谋杀案件的策划之一,他主动地参与了计划的全过程,包括联系快递员,制造一个与凶手隐蔽沟通的渠道。这个老王八蛋一点也不可怜。”
贺见真好笑道:“竟然选了以快递寄件的方式联络,怎么想出来的?快递的时效性怎么可能比得上电话、邮件、信息,要是临时出了篓子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估计这个幕后凶手也是个年纪大的,不然一定不能同意这个法子。”
“其实也避免了信息在线上流通,是个隐蔽性比较强的做法。”
“那现在只要找到这个‘陈太丘’是谁,就能抓到凶手了。”
刑警认为:“‘陈太丘’应该是个化名,更类似于暗号。凶手不会蠢到用真名做这种事。”
“我也不记得公司有人叫这个名字。”
“这是个很具体的名字,不像随便起用的化名。”
“什么意思?”
刑警分析:“名字,是有意义的,特殊的名字对人来说可以有非常大的意义。一般人起名字,要么是包含了美好的寓意和祝福,比如父母为孩子起名字,我们给宠物起名字;要么是引经据典,传达一种自己的理念和信念,比如给有意义的物品、产业、自然风景取名字。先不论‘陈’这个姓氏,可能是随手拈来的,但‘太丘’这个名字,很少见,不是那种遍地能看到的名字,像是个地名,又像是个带有古意的人名,凶手选了它,可能是它含有对凶手来说非凡的意义。”
“快递员对凶手了解的信息也不多,要从这点着手恐怕很难。”贺见真皱着眉。
刑警叹了口气。仅仅有“陈太丘”这三个字远远不够。
贺见真改变思路:“寄件地址呢?可不可以从寄件地址来缩小筛选人群的范围?”
刑警迅速将快递员的收件目录调出来,筛选出与‘陈太丘’的收寄信息。
“有了!寄件地址写的都是福临江畔,没有具体的楼号和房间。”
“福林江畔?”贺见真知道这个楼盘:“那个小区好大的,三期加在一起可能有三、四千户吧。”
刑警也知道:“贵公司有人住在福林江畔吗?”
“那得查一查。我记不清了。高管可能没有几个住在那里,不是什么高档小区,离公司也远。但是他们有没有房产在那里就说不定。”
“要调出住户资料要去找房管局和地产公司。我们这边的同事先去联系,您也请提供一下公司的人员名单,我们比对一下两份资料,就能筛出住在福临的贵公司员工,筛完就好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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