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敏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递到江方濂面前,“要吗?”
江方濂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不会…”
对于一个男人自称不会抽烟的说法,阿敏表示怀疑,她忍不住多看了江方濂两眼,她第二次跟江方濂道谢,“刚刚谢了啊。”
江方濂不会来事,只是摇头,目光朝着步梯的方向,想要赶紧离开。
“你不是吧?我抱你一下而已啊,把你吓成这样?你是不是男人啊?”
烟味熏得江方濂睁不开眼睛,他一个劲儿地摇头,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我要回去了…”
说着,他耷拉着脑袋往前走,险些撞到路人,被人骂骂咧咧了两句,又跌跌撞撞地往步梯上走。
阿敏将手里的烟头一扔,冷嗤了一声,“真他妈窝囊。”
步梯的太台阶又密又陡,江方濂一鼓作气走了三排,心脏砰砰直跳,额头后背全都是汗,渐渐地,连步伐也慢了下来。
两边的铺子都关了门,只有抬头的时候,能隐约看到上面台阶上有炊烟,他走了一阵,嘈杂的人声也越来越清晰,等他踏上最后一步阶梯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人群当中的霍廷,霍廷身边有好些人,其中两个,就是刚刚在步梯下遇到了男孩。
霍廷跟王浪没说上两句话,听到“哗啦”一声,身边骤然一暗,几个小年轻坐到了他们这桌。
“廷叔,浪叔,吃宵夜啊?”
霍廷和王浪相视一笑,又叫老板添了几副碗筷,“是啊,吃宵夜啊,孟尧,上完课你不回家,还在外面晃?”
男孩叫孟尧,他爸不是霍廷他们一个单位的,是跟霍廷父母一个厂的,孟尧的爸爸也是工厂爆炸的受害者。
孟尧压根儿就没去上课,他倒是不客气,借着霍廷的酒,给他几个小跟班做了顺水人情,“叫人啊,廷叔,浪叔。”
几个小跟班还挺听孟尧的话,一副要认霍廷和王浪做大哥的口气。
孟尧帮霍廷满上酒,“叫了个妞出来玩,结果那个臭婆娘没喝两瓶就跟别的男人走了,耍我呢。”
霍廷听笑了,“毛都没长齐,你他妈学人家泡妞?”
“什么呀?过年两我就成年了!”孟尧大哥包袱还挺重的,在小跟班面前越说越气,用拳头砸了一拳桌子,“别让我知道那小子是谁!”
桌上的碗筷被震得七零八落,霍廷忙伸手去护,“诶!你呀!就该学学人家沈聿安,多读点书对你没害处的。”
“读书有什么用啊?人家说一运,二命,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读书都排在最末的。”孟尧眉飞色舞的,还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最末”,一听“沈聿安”名字,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随后又嬉皮笑脸道,“我哪儿能跟沈聿安比啊,他命好,有个便宜老爸。”
没想到孟尧吊儿郎当的,还能说长篇大论来,霍廷看着他,“跟你说读书,扯什么沈聿安他爸。”
“站在风口猪都能飞起来,我家要是有那个条件,别说是读书了,你让我上天都不是什么难事。”
“你这小子。”王浪一伸手拍在孟尧的后脑上,眼神朝梯口的方向一瞄,压低了声音,“行了,小点声,背地里就说不得是非,刚说到人沈聿安,他人就到了,这不巧了吗?”
谁跟他巧啊,跟谁巧也不能跟他巧啊,跟别人算是巧了,跟沈聿安纯粹是犯了风水。
霍廷失笑,朝沈聿安招了招手,“小安,来来来,刚下课吧?”
看到孟尧,沈聿安有些犹豫,可霍廷是长辈,他不好下了霍廷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他扶了一把眼镜框,“廷叔,浪叔。”
孟尧跟看见冤家似的,赶忙挪了一下凳子,和沈聿安拉开了距离,他俩谁都没提刚刚在步梯下的事情,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又诡异又好笑。
没等霍廷开口说话,孟尧一扭头,恶狠狠道:“真他妈冤家路窄。”
几个人顺着孟尧的目光看去,江方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步梯上。
霍廷有些意外,“你说你那个妞,跟他走了?”
“就是他!”孟尧输人不输阵,还朝着江方濂做了个挑衅的手势。
霍廷眉头紧锁,看江方濂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这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几次见面,都和各种女人纠缠不清,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谁知沈聿安淡淡开口,“人家看不上你罢了,随便找个借口而已。”
“嘶!你!”孟尧面子上过不去,气势汹汹地指着沈聿安,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来。
王浪在一旁?了?霍廷的胳膊,“怎么?你认识?”
霍廷摇了摇头,“算不上认识,跟我隔壁租客一块儿的,听说是她的对象。”
“你那租客不是说要退租了吗?还没走啊?”
不光还没走,这又多带了一个男人来了,霍廷推开面前的杯子,直接对着瓶吹,“回头找个时间催催他们。”
夜市摊子很热闹,油水混合的滋滋声,老板的吆喝声,和食客的交谈声,可无论哪一种声音,都无法让江方濂忽视旁人的眼神。
看着那个戾气很重的男孩和隔壁邻居坐在一桌,整个桌上的人,都用着冷漠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男孩还朝他做了个不雅的手势,在这一刻,江方濂脑子是宕机的。
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阵,随后又被目光硬逼着左右兜了一圈,最后艰难地转向了家的方向,膝盖像是生锈的机器,每走一步,关节都咔咔作响。
直达他站到树荫下,浑身凝结的血液才流动起来,他人也跟着活了过来,他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回家,然后把家门给死死地关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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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在外走了一天,江方濂别说是吃饭,连水都没喝一口,他整个人又累又饿,三十多度的天气,将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烤得火辣辣的疼。
他烧上热水后,才去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才没有那种拖泥带水的疲惫。
家里只有现成的方便面,不是他懒,是实在没多余钱买其他的口粮,方便面好,不光方便,还便宜。
江方濂坐到桌子前,家里就客厅有一台吊扇,吊扇在头顶吱呀吱呀地转动,他就着开水给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玄白的水蒸气在眼前飘荡,隔着雾气能看到面饼在碗里慢慢软化。
这种等待让江方濂失去了耐心,他拿起筷子,将面饼打散,顾不得面是不是没泡好,呼呼啦啦几口,连着汤全吃了进了肚子里。
一碗热乎乎的面下肚,头顶的吊扇的风力就不够了,江方濂只是静坐在客厅,背后和额头的汗水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城市让他热得喘不过气来。
霍廷在楼下没待太久,主要是因为孟尧和沈聿安这俩小子太不对付了,一个说话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另一个就嘴也厉害,冷水是一盆接一盆地浇。
他付过钱,跟他们打了个声招呼就起身回家了,他喝得不算多,啤酒不上头,但上脸,他脸颊有些烫,嘴里全是酒味,经过隔壁门前时,从门缝里透出了一丝丝光亮。
隔着门板,霍廷没法听到里面一丁点儿的声音,一想到阿芹男朋友的男女关系那么复杂,他可不想有一天一堆女人跑到他这儿来闹事,斟酌再三,这才去敲了门。
“阿芹!”霍廷敲门的时候喊了阿芹的名字,好歹给他俩一点准备,他等了一阵,里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灯明明亮着,而且自己看着阿芹男朋友回来的,家里怎么可能没有人,霍廷今天本就有些窝火,加上酒精作祟,里面的人跟他装死,他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逐渐烦躁了起来。
“阿芹!门打开,我说两句就走。”
外面的铁门被拍得哐哐作响,江方濂拳头捏得很紧,坐在客厅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没怎么听过隔壁男人的声音,可他潜意识,能想到敲门的人,只有隔壁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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