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不尽(73)
一听要去见杨海阳和商芸柔,杨幼灵立马松开了商牧枭,改牵奶奶的手。
“舅舅我先去找爸爸啦,我们等会儿见!”
商牧枭扯了扯嘴角,似乎对她这种不加掩饰的偏爱颇为不满。
“嗯,等会儿见。”他语气没这么起伏道。
我带着两人去到杨海阳处,杨母叮嘱了些琐事,之后带着杨幼灵去又找商芸柔。
司仪见时间差不多,便叫杨海阳先到楼下待命。
我替他揣着戒指盒,被他的情绪传染,不自觉也开始紧张。
十一点半,婚礼进行曲准时奏响,杨海阳站在由绿白两色鲜花编织的拱门下,忐忑地等着他的新娘。
绿色的草坪被鲜花立柱隔出一条天然绒毯,笔直地通向拱门。宾客自然分立两边,与杨海阳一样,望向新娘的来处。
商禄与方麒年位于最靠前的位置,商牧枭并不和他们站在一处。人太多,我一时也找不着他。
方麒年今日是女装打扮,穿着一袭醒目的姜黄礼裙,头上戴着顶同色礼帽,薄纱微微遮住他的上半张脸,让他的表情显得很模糊。
商禄侧身与他身旁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孩说着话,表情分外温和,甚至有几分宠溺。再看那女孩的脸,只一眼我就知道,她是余喜喜口中宋万呈找来扮演梅紫寻的那个女大学生。她的眼睛,她身上的神采,和梅紫寻太像了。方麒年与她一比,只能算是拙劣的仿制品,顶多仿了个形。
再看女孩的另一侧,果然就是名导宋万呈。
方麒年没事人一样,任商禄与女孩谈笑,同他们之间仿佛自有一道无形屏障,我都佩服他这样沉得住气。
人群中我还看到了尹诺,这学期他没有选修我的课,也不再同商牧枭走在一起,我已经许久不见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他感觉到有人打量他,蹙眉往我这边看来,对上我的眼睛时,脸色一变,僵硬地转开了目光。
洋房古朴厚重的大门在这时打开,商芸柔一袭白纱从中缓缓走出,简洁的改良旗袍设计,头上披着正好到地的蕾丝白纱,颇有民国风韵,倒是和这处建筑很配。
手里捧着白色马蹄莲与某种蕨类植物扎成的花束,商芸柔目不斜视地朝杨海阳走来,一直看着他,仿佛在场所有宾客都已经消失,这场婚礼只剩他们彼此,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
还差几步时,杨海阳忍不住朝商芸柔跨出一步,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婚戒的交换仪式在一种温馨又甜蜜的氛围中结束,当司仪宣布两人正式结为夫妻时,所有人鼓起掌,为他们欢呼起来。
司仪道:“大家可以到处拍拍照,吃点点心聊聊天,等会儿我们会上热食,大家随意取用。累了也可以进屋休息,娱乐室内有桌球和桌游提供。当然,如果您舞技出色,也可以就着乐队的舞曲与您心仪的对象翩翩起舞。”
仪式过后,商芸柔上楼换衣服,杨海阳全场游走招呼宾客。我退到婚礼帐篷下,取了杯喝的解渴。
“北教授。”
听到有人叫我,我往发声处看去,见是尹诺,没有很意外。
他咬着唇,往我这边走过来。
“对不起。”他不敢看我,垂着眼,不怎么甘心地吐出三个字。
我靠住身后的桌子,问他:“为什么道歉?”
他一下抬眸,眼里透着惊讶。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知道邮件是你发的?”
拍视频的必定是商牧枭身边的人,发视频的必定是希望我和他分手的人,尹诺无疑符合以上两点,几乎第一时间我就猜到邮件是他发的。
“我……”他霎时被我的反问问得有些懵,不知该要怎么回答。
“这个我知道。”我说,“但你为什么要道歉?商牧枭用我打赌,不是事实吗?”
他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我继续道:“既然是事实,你将视频发给我,让我看清这段感情的真面目,我应该感谢你。而你……现在我们分手了,你的目的达到了,开心还来不及,更没有理由跟我道歉。”
我是真不明白他道歉的目的。做都做了,现在和我道歉,未免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
尹诺低低道:“因为我这样做很卑鄙。我当时太嫉妒了,嫉妒你明明比我晚出现却能和他在一起,嫉妒你可以光明正大喜欢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为了更接近他,我甚至还和他考了同一所大学……可他能因为一个赌约去追你,却永远不知道我喜欢他。”
原来他们俩从小就认识,怪不得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说不准他家与商家还是世交。
“把视频发给你后,他很快猜到是我,非常生气,从那时候起就再也没理过我。”尹诺轻轻叹一口气,眼眶泛红道,“我最终,连他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放在商牧枭身上更是如此。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没有我,也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光是嫉妒哪里嫉妒得来。
“我没有怪你,你不用道歉。”我将饮料杯放到桌上,打算进屋找一下洗手间。
本以为尹诺没什么话要说了,结果他叫住我,将另一个我不知道的真相和盘托出。
“其实……赌约很快就作废了。阿枭自己说不玩了,周言毅让他请了顿饭,之后再没提过。后来他渐渐和你走在了一起,我们都以为他又想玩了,所以我才会劝你别太当真……可慢慢的,我发现,那不是玩的架势。他自己或许也没发觉,但我知道,我知道……”说到此处,他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对你都是真心的。”
“……”这回换我有些懵。
板上钉钉的事,竟然还能有反转。
第55章 走了就别回来
我现在有种乏力感,并非体力告竭所致,纯粹是自觉玩不过他们年轻人,出于精神上的疲惫。
“该不会是商牧枭让你这么说的吧?”
不怪我多想,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商牧枭的事情上我冲动过,吃了教训,跌得头破血流,如今不得不谨慎小心。
尹诺闻言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你怀疑我和阿枭串通起来骗你?”
我沉默着,没有否认。
尹诺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羞恼道:“那你当我没说吧,我巴不得你们分手!”说完他气呼呼转身离去,动作快到我甚至来不及叫住他。
盯着他远走的背影,我心情复杂,一半保持警惕,觉得他并不可信,一半蠢蠢欲动,叫嚣着他不至于。
可无论他说得是不是实话,无论商牧枭那个赌约是持续了一天还是一个月,对我有没有动真情,如今分手已成定局,一切纠结来纠结去似乎都没有意义。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好比明日黄花,中秋过后的月饼,任何东西都有它的最佳保质期,爱情更是如此。
况且我和商牧枭的问题也不止这一个……
解完手,我想在洋房内参观一下,到处走走,感受历史风韵,便拄着拐杖一路游览,到了三楼。
墙上挂着不少和这间屋子有关的人物旧照,古今中外,商人墨客,应有尽有。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走到走廊尽头,推开门有个小阳台,一站到上面,竟能听到隔壁房间的谈话声。
那屋子的窗正开在阳台边上一点,只是拉着重白纱,说话人可能比较靠近窗口,因此听得分外清晰。
不管有意无意,这样偷听别人说话总是不好,我转身待走,这时又听到一个声音。
“我没有闹。”
我停住脚步。是商牧枭。
第一个声音刚刚只觉得耳熟,现在想来,应该是商芸柔了。
也是孽缘,我怎么总是误入他们姐弟俩的谈话现场?
“你没有闹你对我这种态度?从小到大,姐姐让你做的事你总是能很好的完成,你一直没让我操过心,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犯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