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不尽(112)
“有。”他一愣,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给对方。
昏暗中,只隐隐看到那人黑纱下的唇角略微勾起。
郑夏也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人,但不得不说,好看的人和有魅力的人还是不太一样的,前者千千万,后者却要稀少得多,可谓万里挑一。
眼前这人,便是一言一行都极有魅力的。
修长的手指夹住烟送进口中,郑夏赶忙打起火递过去,对方微微俯身,过一会儿从口中徐徐吐出一口白烟。
白天的热闹郑夏也看了,娱乐圈多得是各玩各的、面和心不和的夫妻,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这对要是真爱,他倒有些惊奇了。
对方点了烟便不再理他,望着喧闹的草坪,不知在想些什么。
郑夏有个不为人知的毛病,对与他年龄相当的小丫头没兴趣,偏爱姐姐型女友,若是人妻……那就更好了。
他舔了舔唇,提议道:“要不要……去我车上休息一会儿?”
对方闻言斜斜看过来,黑纱后的一双眼眸流光溢彩,透着笑意。
郑夏心头不自觉重重跳了几拍,也跟着笑:“姐姐,何必为不值得的男人伤心?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吗?”
他一点点凑近对方,已由暗示转为再明显不过的明示。
再一点就要超过正常社交距离,郑夏胸口猝然被一只手抵住。
对方的唇角仍是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冲他吹了一口烟。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心了?”
被烟草浸染过的嗓音显得更为低哑,有一个瞬间郑夏甚至觉得自己面对的是名年轻男人。
也不知是被呛住了还是被问住了,郑夏愣愣看着对方,没有立即回答。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第三人的声音,像从高耸雪山上刮下来的一道风,闷头钻进郑夏的耳道里,冷得他一激灵。
“方麒年……”
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被郑夏听出了一股子怒气。
他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眼前人的距离,抬头一看来人竟是商禄,脸色都变了。
“禄哥,我……刚刚……”他结巴着,冷汗都冒出来。
方麒年一看他那怂样,心里更觉好笑,在树干上按熄烟头,道:“伸手。”
郑夏慢一拍反应过来,伸手去接他的烟头。
“替我丢了,谢谢。”说完,方麒年往商禄那边走去,但不等他走到,对方已经转身。
方麒年也不叫住对方,只是沉默地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两人沿着小道渐渐远离了热闹的人群,到了别墅后头一片黑黝黝的地带,再过去就是停车场了。
商禄在一棵榕树下站定,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方麒年靠过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身体贴得很紧。
“想跳舞,你又不跟我跳,只好找别人啦。”
商禄揽住他的腰,垂落的视线仍然毫无温度:“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记着呢。”
两人靠得近了,方麒年身上呛人的烟味窜进商禄鼻腔,叫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这味道实在恶心地让人头晕。
商禄表情更冷:“刚才你和郑夏在做什么?”
“哦。”方麒年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刚才那小子……好像要睡我。”
腰间的力道一重,勒得方麒年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但他并不叫疼,反倒轻轻笑起来,抚着商禄的侧脸,边咬他下巴边道:“宋导新片这男女主,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商禄原本就喝了些酒,再被他这样一撩拨,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女孩才二十出头,和商牧枭差不多大。”言外之意,他年纪都能当对方的爹,实在生不起非分之想。
方麒年心里冷笑:“哦,我年纪还和商芸柔差不多大呢,你不也睡了这么多年吗。”
他不予置评,只是更卖力地勾引对方,完全不顾忌这是在公共场所,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
商禄平时不是这样放纵的人,但不知是被方麒年身上烟味弄的还是酒喝多了,也有些上火,将对方抵在榕树上便吻了上去。
两人动作都不怎么温柔,说是急切,不如说粗暴。像两只极度隐忍的兽,明明饿到发疯,眼里都是恨不得将对方开膛破肚、吞吃血肉的欲望,嘴上却仍是小心翼翼控制着力度,努力装成衣冠楚楚的人类。
方麒年靠在粗糙的树干上,背上被磨得生疼,他并不挣扎,反倒更紧地搂住商禄。
“以后不准再抽烟。”
宽大的手掌落进裙底,呼吸的热气全数喷吐在肩颈柔嫩的肌肤上,方麒年忍着头皮阵阵酥麻,点了点头。
梅紫寻不会抽烟,他自然也不好抽烟。
不过他其实也不会抽,刚刚那一支,纯粹就是装装样子的。
婚礼这天的事,以两人野外一番深入交流作为结束,之后谁也没再提。
方麒年当然不会信商禄那套说辞,觉得他会对人二十来岁的女孩子不感兴趣。所以当两个月后他看到狗仔拍到的商禄夜探剧组密会新任“呈女郎”时,也没有太过惊讶。
说不定是宋万呈半夜找他去探讨电影剧情的呢,是吧?
他其实可以当做视而不见,但他这次却选择了正面出击,以退为进。
“不然,我们离婚吧。”
商禄系领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方麒年。
方麒年坐在窗户旁的藤椅上,刚起的缘故,身上穿着一件丝质睡袍,脸上干干净净的,脂粉未施。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让别人觉得我们离婚了。这样你也可以正大光明亲近自己喜欢的异性,不好吗?”
商禄慢条斯理系紧领带,调整了下角度,笑道:“你倒是很为我考虑。”
方麒年垂下视线,目光落在手中那被晨光照射地犹如琥珀的茶汤上。
不多会儿,他的下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抬起。
商禄的力道不算轻,掐得他脸都有些痛。
“怎么,你外面有人了?”
方麒年很想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倒打一耙”。
“没有。”他别开脸,道,“我只是怕这样下去,对你的声誉不好。”
商禄无声注视他片刻,旋即转身,只留下冷冷一句话:“我说过,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房门一声巨响,震得方麒年心都颤了两颤,差点握不住手里的杯子。
对方既然都这样说了,不走显得他很没有骨气。
什么都没拿,商禄走后方麒年也出了门,直奔清湾大学,找北芥去了。
他在北芥那儿过得挺舒服的,整天宅在家,与狗为伴,还有游戏打。
然而因为商牧枭的一场意外摔车,他这趟离家出走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天便又被商禄领了回去。
商禄看着冷冷淡淡,不太在乎的模样,却让方麒年吃了大苦头。
除了开头几年,方麒年好久都没见到对方这幅模样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商禄按着他的后颈,语气很有些咬牙切齿。
方麒年趴在床上,身上痛得要死却还是要嘴硬:“不是……你说我想走随时可以走的吗?”
商禄揉着他薄薄的皮肉,用了点力捏他的骨头,好似一个错手就会掰断他的颈椎。
“那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
方麒年将脸埋进身下的被褥里,整个人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慢慢都红了。
“你、你让我回来的啊。”他难耐地踢蹭着床单,似乎想要脱离商禄的掌控,却跟块被锤进了长钉的木板似的,怎么也没办法逃开。
得到他的回答,商禄瞬间静止下来,几秒后,不等方麒年喘口气,商禄又猛地俯下身,压在他背上。
“你可以不用这么听话。”
方麒年完全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手指蜷缩着,将身下的床单都揪得皱起。
没过几天,方麒年又走了,这次去了国外。走前将衣柜里的女装全都扔了,一件不留。他知道商禄能查到他坐的航班,但他并不是真的想让对方找不到他,所以也无所谓。
他与北芥说,以色侍人不能长久,最牢靠的还是走心,但他其实自己也没多少把握这招能赢。
大约一周的时候,商禄打过他的电话,问他在哪儿。
方麒年举着手机,躺到柔软的床铺上,目视天花板道:“你不是说,我随时都可以走吗?”
手机那头寂静下来,商禄不说话了。
方麒年无声勾了勾唇:“我把那些衣服全部扔了,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你要是不来找我,我们就到此结束,各过各的。如果你来找我,我就和你回去,但以后我只是方麒年,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也只能有我一个。”他报出一个地址,“我不会等你很久的,商禄。”说罢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他就挂了电话。
方麒年在异国他乡待了一个月,白天去河边画画,晚上就在酒店楼下的酒馆点杯黑啤,露天坐上个把小时,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来往的人群发呆。
有时候老板得空,也会和他聊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