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不尽(62)
我都没同意要和他玩什么问答游戏,他自顾自已经开始。
“第一个问题,”他道,“你是不是把二十万给那个宠物医生了?”
第47章 你是不是傻
商牧枭这样将我像玩具一样肆意摆弄,全不顾我心情的行为,让我很不舒服。可现在他为刀俎,我为鱼肉,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我这条半身不遂的鱼除了顺服,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
“不是。”
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问这笔钱的去向,又为什么觉得一定是贺微舟得到了这笔钱。贺微舟好歹也是一表人才,看起来很缺钱吗?
“减一万。”商牧枭闻言勾了勾唇,两句话间便大方减免了我一万块的债务。
随着我的配合,他得以继续自己的问答游戏。
“借给……亲人了?”他又问。
“不是。”
“同事?”
“不是。”
他蹙了蹙眉:“朋友?”
我想了想,朋友的姐姐应该也是能称之为朋友的,于是点了点头道:“是。”
“杨海阳问你借钱了?”商牧枭瞪着眼,说话间一副马上要去找杨海阳催债讨钱的凶狠模样。
我发现了,他就是在以个人偏见揣测这件事,先是贺微舟,再是杨海阳,反正他不喜欢的,都长着张骗钱的脸。
“不是。”怕他不信,我着重补充了一句,“不是他。”
商牧枭闻言怔然稍许:“不是他?”
“四个问题了,不扣钱吗?”我提醒他。
商牧枭一咬牙,彻底蛮横不讲理起来:“我满意才扣钱,我现在不满意,要扣时间。”他想了想,说,“扣一个星期。”
我简直要被他的态度气笑了。我答了五个问题,现在债务由原来二十万减到现在的十九万,而还款期限从一个月变为三周?
再下去,我估摸着他明天就该催我换钱了。
“你根本不是要和我玩游戏,你就是想知道我把你的钱给谁了。”我直言道。
“所以你给谁了?”他并不否认。
“告诉你后,你放我下去。”
他没有立刻作答,盯了我片刻,下一秒猝不及防拉近了我与他本就很近的距离,几乎要贴上我的前胸。
我一惊,抬手抵住他,同时人往后仰,靠在了身后的镜子上。
“看我心情。”他勾唇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
我忍着牙痒,道:“我从前室友的父亲得了重病,需要换肺,缺三十万,钱我是借给他的。”
“从前室友的父亲?”商牧枭再次蹙眉,“车祸里另三个人其中一个的父亲?”
我垂下眼,点了点头。
商牧枭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了下来。
时间一秒秒过去,大概过了一分钟,他忽地长长叹了口气,言语里满是不客气:“你是不是傻?”
只一句话我就知道,他并不认同我的做法。
我抬眼看去,他凝着脸,笑意全收,完全是想要敲开我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空如也的架势。
“你自己都……一个跟你没多大关系的人,你犯得着砸锅卖铁救他吗?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活下来,所以有义务替其他三个人孝敬父母,给他们养老送终啊?你累不累?”他一把攥住我抵在他胸口的手,捏着腕骨扯到一边,“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他们和这世间不再有任何联系,活人也不需要替他们而活。”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挣了挣,没挣动,手腕被他越握越紧。
他的话太刺耳,我想反驳,与他据理力争,可嘴巴就跟打了结似的,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
“不是我想的哪样?你不就是在通过压榨自己的生活来达到道德上的满足感吗?他们死了,只有你活下来。你内疚,你自责,你觉得你不配。现在终于有机会让你‘赎罪’,你拼了命的筹钱,想让他活下来,这样就好像他儿子也活下来了对吗?”
“不对……”我不去看他,防御性地否认,四处寻找着逃离的办法。
“你甚至都不敢看着我说话!”
他把我莫名其妙叫出来,莫名其妙玩什么见鬼的游戏,现在又莫名其妙一定要让我承认自己不过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傻子。
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在一起时这样,现在分手了还这样,我只能被动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不公平。
而且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自己到现在不还深陷在他母亲带给他的阴影里,这么多年走不出来吗?他要是真能将生死看淡,恩怨全了,何苦去划梅紫寻的画?
“不对!”我彻底爆发,“我会借钱给他,不仅因为他是我室友的父亲,也因为你的望远镜远远没有一条人命值钱!”
手腕上的力道一下子加重,商牧枭的表情可怕极了。
我怒视他,一字一句道:“它能值二十万你应该感到高兴,这样……起码你在这份感情里也不是一无是处。若干年后回忆起和你的事,我好歹能有一丝欣慰,而不是全然的恶心。”
商牧枭骤然睁了睁眼,脸色发青,两腮绷紧了,仿佛下一刻就要上来拧断我的脖子。
我丝毫不惧地与他对视,强忍手腕上的痛楚,明白自己身体上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也唯有口头上暴力一番。
狭小的空间,不自在的姿势,一再的逼问,像是一块块相撞的火石,最终将深埋在心底的炸药桶点燃。
恋爱时我纵容他,现在分手了我难道还要纵容他?
就是因为以前太过纵容,才会让他越发变本加厉、无法无天。
这只,该死的狗崽子!
“你还有什么问题?”我问。
他没说话,只是一点点松开力道,往后退了两步。
我连忙抽回手,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腕,心里已经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包括直接被撂在这,或者被他拿欠条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威胁。
可令我惊讶的是,他并没有表现得更过激,除了面色微沉,看着反倒像是因为我的话冷静了下来,亦或者……被震慑住了。
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转身,从角落里拖过轮椅到我面前,随后朝我伸出手。
我揉着手腕,下意识瑟缩了下。
他动作微顿,嗤笑一声,终于开口,嗓音带着隐隐沙哑:“麻烦忍一下你的恶心。”
我垂下眼,睫毛因他的话不自觉轻轻颤动了下,将手更紧地按压在心口处。
他将我再次抱回轮椅,接着便去开了门。
“还是一个月,二十万,一分不能少。”说罢,他推门走了出去。
我在洗手间里又待了一会儿,就着冷水洗了把脸,平复心情后,这才离开。
乐观向上心理互助小组,如今只剩下我和宁天儿两人。白领和女主播过年时回老家见了家长,现在两人已经飞速订婚,过起了甜蜜的二人世界。
廖姐还是老规矩,给我们准备了茶水点心,再依次问我们最近过得如何。
因为过年,互助小组停了半个多月,这还是新年来我们的首次活动聚会。
“六月就要高考了,我要做最后的考前冲刺,这可能是我考试前最后一次来参加小组活动了。”宁天儿笑道,“如果能顺利考上理想大学,我应该也可以从这里毕业了吧。”
“一定可以的。先预祝你高考顺利。”廖姐举起茶杯,与她轻轻相碰,未了转头问我,“北芥,你这个年过得如何?”
老实说,不怎么样。
另人不愉快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密集地发生,没有让我喘息的余地。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命运驱赶着的骡子,满身疲惫,却始终无法停歇。
分明之前我还感慨改变很轻易,快乐很简单,但现在我又觉得好难,太难了。
“我即将拥有一台外骨骼设备,我很快……可以站起来了。”所幸,也并非全无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