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爷(56)
温信阳看他一眼,冷冷道:“你倒摆上脸色了?”
池云非道:“我都安排好了,根本不会有问题。我去余家的时候就在外头安排好了人手,就是防止出现意外。”
“所以呢?”温信阳把毛巾搭上椅背,双肘撑在膝盖上,俯身看他。
“所以不会有事啊!”池云非道,“只要不出城,箫棠他们确定了我的位置就会给你报信,你再带人来……”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目标如果不是威胁温家,而是挑拨温家和郑其鸿翻脸呢?”温信阳道,“那你就等不到我们赶来了,他会直接杀了你,你想过这一点没有?”
池云非张了张口,一时有些心虚。
“平日出去捣乱就算了,这种性命攸关的事,为什么不事先告知我?”温信阳强忍怒气,道,“为什么不让我来安排?你知道我听说你被绑走时,是什么心情吗?”
池云非有点雀跃,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小心翼翼道:“什么心情?你很在意吗?”
“我会不在意吗?”温信阳难得显出了怒容,“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池云非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忙去拉温信阳的手,“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
温信阳甩开他的手,另一只手却依旧握着池云非的脚,给他温暖,生怕他感冒了。
“你什么时候能有点池家少爷,将军夫人的样子?”温信阳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不会让家人担心……”
池云非想开点玩笑缓和气氛,随口道:“又怕我给你丢脸了?”
温信阳蓦地不作声了,黑沉着脸看了池云非一眼,打开车门直接下了车。
他将车门摔得震天响,从四合院出来的箫棠都跟着哆嗦了一下,忙不迭往刘庆川背后躲了躲。
刘庆川暗自叹气,上前道:“将军,我让他们把人带回营地?”
“关第一监狱。”温信阳看也不看被架着往警车上抬的人,“别让他死了,我亲自审。”
“是。”
刘庆川又看了眼车里的池云非,想帮忙劝劝,道:“少爷还小……”
“十八岁了。”温信阳一手插兜,脱了制服外套后只余一件挺括的衬衫,皮带将腰线勒得劲瘦性-感,他不怕冷似的,伸手从刘庆川兜里摸了根烟,“我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有儿子了。”
温信阳几乎不抽烟,生活习惯相当好,刘庆川帮他点上火,深知他这是心里烦极了才会这样,也不敢再劝了,只点头退开,往远处一挥手,让其余人跟着他走。
箫棠畏畏缩缩上前道:“将军,那什么……他也不是故意不告诉您……”
温信阳在黑暗里沉默地抽烟,火光在他脸前微微一亮,显得他神情很是冷酷。箫棠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举手投降道:“我先告辞了……”
“我上回说什么来着?”温信阳道,“再有下回……”
“不是……”箫棠简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里最典型的那只鱼,无辜道,“我没给他药也没给他画册……”
“知道他的计划后,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温信阳道,“他要是出了事,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干系吗?”
箫棠:“……”
温信阳只抽了几口烟就掐了扔在地上,拿军靴一踩一碾,拍打了一下身上不存在的灰,开门进车里,吩咐道:“开车。”
司机忙发动了车,箫棠站在原地,恼火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小辫。
这他妈简直里外不是人,做人太难了。
温信阳自个儿冷静了一会儿,情绪控制住了,却不看池云非,只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路过河边时,挂满灯笼的画舫还在游河,上面传来琴声和笑声,同这死气沉沉的车内仿佛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池云非不时瞅着温信阳的侧脸,欲言又止。
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温信阳担心他的神色一眼就能看出来,他那样说确实有点伤人心了。可他也不敢往深处多想——对方到底因为他是池家少爷、温家将军夫人,还是因为喜欢他,在意他,心里对他有了不同以往的感情?
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长,而刚成婚那几日,温信阳表现出的冷淡他也是见识过的。
池云非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挺犯贱的。换了旁人,哪怕温信阳今日的担心忧虑仅仅出于责任,恐怕也会欣喜若狂;可他却有些不知足,他不想自己只是对方的责任。
他想要的太多了,像个永远无法停下的赌徒,有些疯狂,有些不受控制,有些患得患失,还有些不识好歹,不懂收敛。
他想他确实伤了温信阳的心,大冷天对方带着这么多人埋伏在外,生怕自己出一点差错,他却只想着对方是出于责任、是怕丢了温家的脸面、是怕中了郑其鸿的诡计、是怕温家好不容易经营的局面被破坏。
换做谁都会生气,更可能被寒了心。
可他没听到过温信阳的表白,温信阳也从未主动表示过,很在乎他,很喜欢他。他自然会控制不住地往其他方向想。
池云非内心复杂纠结极了,他裹着衣服反省了一下:不能这样,好歹人家来救你了,还很关心你。你该道歉,该退让一步,不必在这个时候非得让对方承诺什么。
往后的时间还长,这时候就撒撒娇,表示感谢和抱歉,就可以了。
于是等车到了之后,温信阳伸手将池云非抱出来,池云非便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小声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很高兴看到你来……”
温信阳冷声道:“不想道歉就不要道歉。”
池云非:“……”
池云非心道:糟了,这回是真生气了。
他抿了下唇,查看男人脸色,温信阳抱着他走得很快,早就接到消息守在门口的丫鬟小厮手里拿着被褥盖在池云非身上,又塞进来一个暖手炉,池云非瞬间觉得舒服多了。
“别生气。”池云非道,“没有下次了,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先跟你商量,我发誓。”
“很好。”温信阳点了下头,目不斜视。
池云非有些一筹莫展,温信阳虽然还跟他说话,但语气和表情都很冷漠。甚至比迎亲那天还要冷漠一些。
池云非心里有些慌,撒娇道:“你当着那么多人面揍、揍我屁股了,也该消气了吧?我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温信阳道:“当时没控制住,以后不会了。”
池云非感觉他有点油盐不进,自己低声下气,递了台阶过来,对方却不接招。
他缩在床铺里,看着下人点上炭盆,又端来热腾腾的夜宵,便伸手拉男人的手指:“你没吃晚饭吧?我陪你一起吃饭好不好?”
温信阳没看他:“我得去陪炀炀。”
对,炀炀!
池云非登时反应过来,自己心思全放在男人身上了,居然忘了这茬。
“炀炀怎么样了?有吓着吗?”池云非道,“我没想到他会光天化日地进余府带走我,所以才带了炀炀去,也是为了降低对方的戒备。这事是我做错了,真的对不起。”
“你本来打算做什么?”温信阳终于低头看了他一眼。
“诈出余大头的话,然后送他们一家去军营做人证,再将窝藏刺客的地点告知你们,抓他个现行。如果刺客一直盯着余府,发现余家人被带走,一定会不放心跟上去,甚至杀人灭口,我让箫棠带了兄弟在四周戒备,到时候也能第一时间抓住他。”
可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旁若无人进了余府,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了他。
可以说是嚣张至极了。
箫棠当时就在余府,发现他被带走后,立刻出去让兄弟们跟着,确定他们躲藏的地点后便打算找人支援,同时等池云非事先商量过的信号,随时准备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