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爷(48)
温信阳想了想又补充:“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别总是受伤就行。等年后回池家,让你爹娘看见,我要怎么解释?”
池云非不满:“我爹娘?”
温信阳改口:“岳父岳母大人。”
池云非嘟了个嘴:“我又不是姑娘,虽然我是嫁来的……”
“你爹娘就是我爹娘。”温信阳打断他道,“怎么这么多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池云非拿头顶在温信阳怀里蹭了蹭,只感觉什么都值了:“你再多亲亲我,我就再满意不过啦!”
第37章 最喜欢你啦
望悦楼是岳城最大最高的酒楼,历史久远,已换了四代老板。
进门大厅抬头就能看见前朝皇帝亲笔的题字,字迹龙飞凤舞,右下方盖着印章,是望悦楼老板最得意的收藏。
正值晚饭热闹的时候,大厅里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台上的戏班子正唱到高潮处,引得观众拍手称赞,不时有人将钱、花以及一些小物件丢上台去,以示支持和喜爱。
门口的店小二肩膀上搭着毛巾,正微微弯腰小心将客人领上楼顶包厢,楼梯就在进门一侧,可从左右两边分别而上,不用穿过一楼大厅,因此无人发现酒楼里来了什么人。
热闹的鼓掌声雷鸣般响起,池云非怀里的小孩儿吓了一跳,偷偷摸摸趴在池云非肩膀上往外探头。
店小二小心看了一眼,笑道:“这两日老板请了‘金福班’的人来唱新戏,楼下人多热闹,楼上很安静的,绝不会吵到小公子。”
池云非帮炀炀拉起披风后的小兜帽,将毛脑袋全都遮挡了进去,笑道:“不碍事。”
温信阳走在前头,面无表情,他难得带家人出来吃饭,只穿了身便服,西装裤剪裁合身,显得双腿修长,他微微挽起一点袖口,一手插兜,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和黑色精致的表盘。
池云非平日也常和兄弟们来这里聚餐,因为喜欢热闹,经常都在大厅里坐着听戏,兴致来了还会打赏些金银首饰,望悦楼的人都认识池少爷,一路走来,都有人朝他问好。
到了楼顶,包厢里果然不怎么能听到楼下动静了,从敞开的窗户往外看去,能看到岳城的夜景,万里灯火,蜿蜒出一条属于地面的星河,再远一些能看到岳城的护城河,在月色下泛起一点波纹,仿佛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大鱼,在月色下晒着鱼鳞。
画舫在远处成了小小的一两个红点,夜风裹着寒意撞到人脸上,让人脑子清醒,深吸一口气,便使得沉闷的身体鼓胀起来,淡淡的梅香混合着楼下挑着担子卖糖水的味道,沁人心脾。
“小心感冒。”温信阳脱了外套挂在门后衣架上,拿了热毛巾过来给炀炀擦脸,顺手关了半扇窗户。
炀炀仰头乖乖擦了脸,又拿着毛巾擦手,外头有小姑娘脸红红地进来上茶,端了些糖果点心放在小少爷面前,温声道:“这是老板特意让人送来的,小公子慢用。”
炀炀拿起一块点心,开心地冲池云非“啊”了一声。
池云非靠在窗边,比了个手势:“要跟姐姐说什么?”
炀炀转回头去,又拿了一颗糖果放在小姑娘手里,奶声奶气地:“谢谢!”
小姑娘受宠若惊,忙弯腰谢过,后退着关上门离开了。
温信阳站到池云非身后,看着外头的夜景——他回国这么久,其实也是头一回出来吃饭,感觉前些日子又是接手公务又是准备娶亲,连轴转了好些日子,忙得都快忘了生活本来是什么样了。
“我让他们准备了招牌菜。”温信阳道,“你有喜欢的就让他们另加。”
“不用。”池云非心里甜蜜,嘴角一直带着笑,“招牌菜就很好了,你以前没来过?”
“没有。”
“那我可得好好推荐你……”池云非叽叽喳喳,说起来就没个完,从好吃的菜到好喝的酒,再到老板家里的八卦,还有金福班的各种消息。
“之前就听说他们排了新戏。”池云非道,“没想到这么快就上了。金福班有个名角,在整个三省里都很有名气的,唱得可好了。”
温信阳“哦?”了一声:“你经常去听?”
“偶尔吧。”池云非道,“有他在的时候我才去。”
温信阳眯眼:“唱什么的?”
“旦角啊。”池云非走到桌边坐下,拈了颗花生吃了,道,“金福班小花旦宁婉香,听过吗?”
哪怕温信阳不听戏,常年又在国外生活,这名字他也确实是听过的。
别说,还正经挺有名。
“箫棠特别喜欢他的扮相。”池云非吃着花生啧啧道,“每回来都要送人家一堆礼物,但人家从来也没记住过他。不过宁婉香是真的好看,那大柳一贴,再画上妆,噫……”
温信阳拉过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看他:“噫什么?”
池云非想了想:“南风馆的袁翎在岳城也算出名了,那模样比宁婉香却还差了点。”
前者是惯于风尘的气质,后者则是清隽如出水荷花,令人如沐春风。虽世间的美各有各的好,但池云非就比较喜欢后者。
温信阳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他从没有和旁人谈论另一个男人长相的习惯,此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但池云非话锋一转就又讨好道:“当然了,在我这里谁也比不上深哥!袁翎也好,宁婉香也好,连你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深哥才是最好看的!”
温信阳顿时听得好笑,想说男人之间比什么好看不好看?但池云非夸得真心实意,眼里仿佛落满了星光,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行吧,好看就好看。
“那要下去听戏吗?”温信阳问,“今日宁婉香来了吗?”
“应该来了吧?”池云非道,“我不去,我要陪你和炀炀。”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温信阳食不言寝不语,家教甚好,吃饭连筷子都不怎么会碰响碗筷,温念炀自小也是被这么教育长大的,一双小胖手拿着勺子吃得很是安静乖巧,一口一口慢慢吃,嚼够了次数才吞下去,小小年纪就已有了温家人的矜持派头。
只池云非独个吃得热闹,一边吃一边说,一边又给两人夹菜。
“这好吃!我每次来必点!”
“炀炀吃这个,肉嫩,特香!”
“这菜是他们去年新创的,还可以,我还跟他们大厨提意见来着。你尝尝这个甜酸味,合适吗?”
池云非吃得特别香,让温信阳也胃口大开,光看着池云非吧唧嘴都能当个菜下饭吃了。
没办法,池少爷吃东西就是这么香,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等吃饱喝足,池云非多喝了几杯,脸上带了点红晕,抱着炀炀坐在窗边一边吃点心一边看夜景。
楼下车水马龙,门口排起了长队,都是想来听戏吃饭的。
金福班平日有自己的戏院,但望悦楼和他们老板关系好,价格开得也公道,偶尔被邀请来登台,中间休息时还有说单口的,打着快板儿嘴皮子翻得利索,这时候大厅里的花生瓜子绿豆糕就卖得特别好。
人力三轮车从大红灯笼下跑过,铃铛脆响,车夫扯长了嗓子吆喝:“让让哎——!”
墙根下卖糖葫芦、卖糖水的摊围了不少小朋友,炀炀踩在池云非膝盖上好奇地看,他几乎没和同龄人玩过,自小就被护在温府里,仿佛生怕风吹他一下就要散了似的。因此对同龄人特别好奇。
池云非抱着他的腰身,免得小家伙摔下窗去,一边同温信阳聊天。
他们难得这样轻松地聊上一会儿,都是些鸡零狗碎,不着调的东西,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跳转得特别快。
温信阳坐在一旁,偶尔应一两声,不应池云非也能自顾自说下去,半点不觉得尴尬。
温信阳累了几日,听着池云非叽叽喳喳的声音困意慢慢上来了,只觉得浑身都很放松,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