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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宜忌(7)

作者:烂俗桥段 时间:2020-06-18 09:10:38 标签:甜宠 情投意合 校园 轻松

  “你是。”
  荀或冲他露出小犬牙:“那我就更不好意思抛下你独自风流快活啊兄dei。”
  季玄毕竟举目无亲在异国他乡,荀或自认是他在中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不禁替他生出了雏鸟情节,觉得自己有抚养义务。
  其实也因季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他父亲娶了三个女人,他是小妈的儿子,在父亲眼里只是成群儿女中并不起眼的一员,唯一亲密的小妈在小学时便因手术意外亡故,此后更是孤苦。
  所以荀或带他回家过年,还在暗地里叮嘱自家父母别问起季玄家庭,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季玄的自尊,绝口不泄露同情迹象——他以为这些善举是同情。
  荀或这个人,心细起来真的可以很心细。
  但粗心时也可以很粗心。不是同情,不是的。他并没有自恃家庭美满而觉得季玄可怜,他只是想把季玄捂暖了,想看他笑,想让他开心,动机纯粹毫无杂质。
  这是喜欢,这不是同情。
  荀或连自己对季玄的过分依赖都没能察觉,这种倚肩的亲密不是朋友该有的,哥哥也不是对谁都能叫的,为了你而不谈恋爱的话,更不该说。
  可是季玄了解他,荀或只是没有学过什么叫距离与隔阂,学了也不会。
  幸好他不会,才能容许自己卑劣地从罅缝里汲取他的温暖。
  “其实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荀或忽然说。
  他是没心思读书了,思绪呈网状发散,开始瞎扯闲聊。
  “什么目的?”季玄配合着问,顺带锁上了屏。
  “这就要从一道重要哲学辩题说起了:如何维系三个人的友谊。”
  荀或来宿舍报道的第一天,地上摊着对一模一样的行李箱,他听见俞斐骂猪,脸上笑问你们认识啊?实则一颗心早沉了下去,原来这两位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得连一根针都插不进。
  “我就一个人光秃秃的,听着他们打闹,太难不孤独了,”荀或嗟叹,“当然,我没有说他们不好的意思,只是我会酸,你懂吧?三人行,但其中两个关系特别铁,不过——”
  他兴奋起来:“自从我发现他们是gay,我就快乐了,朋友和男朋友,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我还酸个屁,吃糖都来不及!然后啊,大三的时候你还来了!”
  荀或竟把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拢住季玄宽厚手掌,热泪盈眶道:“同志,天下苦猪鱼久矣,有你在我方阵营,胜利一定属于我们人民群众。”
  荀或的手暖呼呼软绵绵,指尖在棉被里被焗得粉嫩,季玄低眼凝望,想问他到底要自己心动多少次才肯罢休。
  为什么你的每一个部分,都让我这样无可救药地迷恋。


第6章 1月22日 忌开心
  寒风捎来雨丝,落在关窗的手上像针刺。
  接下来几天没有出门。拉布拉多的活力已在不长的生命里耗散殆尽,所有人都在准备迎接一场死亡。
  荀主任为了除夕那夜能阖家团圆需要值几场夜班,有晚季玄撞见一脸疲惫的他半蹲着抚摸餐餐,自言自语地问:“等过完年吧?”
  季玄像在街上撞见出殡队伍里的朋友,只能为不合时宜的相遇而感到抱歉与无措。
  荀或察觉到了他的沉默。虽则季玄一贯沉默,但这次不同,他是连笑也不会了。
  要他难堪显然不是荀或带他回家的本意,饭后餐餐更嗜睡,荀或提着几天前买的一应烟火把季玄拽下了楼。
  大抵都玩过一种铁丝烟花棒,细细长长的,前面三分之二的长度裹着水泥一样的灰黑火药。这种东西在不同地方有不同称呼,在荀或这它叫叽哩哗啦。
  家楼下小屁孩太多荀或才不和他们玩,走上十五分钟翻进一块烂尾工程地,躲进角落无风处,兴致勃勃地给季玄示范。啪着火机,火舌舔上烟花棒,空气里一丝“嘁”的细响,而后花放,火星迸射。
  荀或围着他蓝黑相间的格子围巾,手舞足蹈地举着开得和蒲公英似的叽哩哗啦,大喊:“小鸡快看!你快看!”
  其实在他点燃火光的那一刹那,这幅画面就很清晰地印在了季玄的心上。
  他觉得荀或像在举行一项古老的仪式,轻巧地跳上了由槽钢堆集而成的高台,托着小火花像高举炬火,兴奋地叫:“I’m the kingthe world!”
  小小的烟花直线下移,很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荀或说完这句话以后便熄灭了。
  荀或终于觉得自己傻叉,把烧完的铁丝往废料堆里一丢,企图就此了结方先头一热做出的二逼事,回过头来正正好地撞上了季玄的目光。
  虔诚得像一个信徒,崇敬、痴迷与失却理智的狂热。
  荀或愣住。
  季玄比荀或要高出一个头,从来由荀或仰视他,如今身份对调,荀或头一次低头看这个男人。或许因此才有错觉,他跳下平地,季玄的神情果然正常起来。
  荀或松了口气,从纸盒里摸出新一根,说:“你也来。”
  季玄听话地点着了,拿在手里一任它消亡。这不能令他开心,荀或一边想着一边夺过季玄手里已被烧至灰黑的烟火棒,迅速按进雨后水洼,火药燃点后的灼烫蒸发了泥水,但见白烟伴着滋滋声冒起。荀或学着新疆口音叫嚷:“羊肉串!羊肉串!”
  季玄嘴角动也不动,只是认真地望着荀或。
  荀或在心里赖账,只怪这叽哩哗啦威力不够大,都不能让他的鸡哥笑一下。蹲地上翻翻找找,掏出个厉害家伙。那种被困在圆锥形里的低空烟花,引线一点红红绿绿的火光直窜九重天。
  荀或一口气点着了三个,在季玄身旁跳得像只小麻雀:“哇靠!漂亮!照相照相快照相!”
  相机里荀或背着烟火光只是一道乌漆嘛黑的细长条儿,五官糊得妈不认。照理这种照片是能惹人发笑的,但季玄还是冷冰冰的酷哥脸。
  荀或终于忍不住了,两个大拇指强行顺开季玄的唇角,扯出一个灿烂微笑,显然忘了自己曾说过碰季玄的脸之前会净手焚香。
  “干嘛不开心啊,有这么不好玩吗?”
  季玄一张帅脸被荀或挤弄至变形,他自己先开心了:“你好好笑啊。”
  季玄从来纵容荀或,随意狗爪子揉搓。荀或爽了以后又想起正事,再问一遍:“干嘛老板着脸啊。”
  “你很难过,”季玄说,“我不能开心。”
  荀或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泪光从眼角冒出来,他一头扎进季玄怀里。
  “餐餐要死了。”他说。
  现在的荀或不是平常的荀或,他脆弱、敏感、情绪化,前一秒在笑下一秒在哭。季玄感觉肩上一阵皱缩,是荀或咬住了他的毛衣,用大牙磨着羊毛衣料,口齿不清地抽泣:“我不要它死。”
  季玄不懂安慰的话,他只是紧紧地回抱着荀或。
  季玄的怀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体验。
  它令荀或想起阿里斯多芬的神话,有关人的残缺与完整。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距令他们的拥抱充满了宽慰,那种将最后一块碎片嵌进拼图里的完满感。
  荀或无法不安,可他很快以自己的方式理解了这种悸动。相伴十年的爱犬将要离世,他现下是个易碎品,需要别人小心翼翼的呵护,而季玄给的关爱向来如此。
  自己渴求他是理所当然,想要他的拥抱也没有什么不对,没有的,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之间事事有果而无因,种种肌肤相亲都不了了之。
  回家时餐餐正望着一家人的照片墙发呆,荀或脱下围巾,安静地坐到它身旁。
  餐餐掉毛掉得很厉害,一撮便是一大把,荀或不太敢碰它,撸秃了太伤狗的自尊。
  不过它大概也想明白生死乃狗之常情,这晚开始不再抑郁暴躁,反而把爪子搭上了荀或的脚背,以示老子看开了。
  季玄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孟朵走近问:“烟花好玩吗?”
  季玄点了点头。孟朵又说:“那就好。”
  她从洗手间出来,把奶味面霜拧松了放餐桌上。
  “荀或干皮,冬天不擦东西就和蛇一样脱壳,你等他洗完澡叫他抹一下,我去接他爸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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