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隐琳琅(3)

　　自封棺大典后，江澄就再也没见过蓝曦臣，数次清谈会，出席的都是蓝启仁。他听说蓝曦臣回去以后就开始闭关，除了蓝忘机带魏无羡回家那次，其他时候都闭门谢客。坊间四处都在传言，蓝曦臣恐怕也要和他父亲一样闭关一辈子了，甚至更有甚者将事情穿得不堪入目，说蓝曦臣也和弟弟般有那龙阳之好，而且倾慕金光瑶……
　　说真的，江澄是不信那些无聊的风言风语的。但现在看到蓝曦臣将曲子吹得如泣如诉，又想起他弟弟和魏无羡……背后突然一阵寒毛竖立。
　　蓝曦臣似乎很早就听见了江澄的脚步声，待江澄走近，便停下了曲子，转过身来向着江澄抱拳致意：“江宗主。”
　　“蓝宗主。”江澄也僵硬的回了一礼。
　　“江宗主别来无恙啊。”
　　江澄也习惯性的回应了一声蓝宗主也是，故意忽略对方明显清瘦了很多的脸庞。
　　接着便是沉默。
　　观音庙那一夜，他们两人都露出了人生中最失态的模样。江澄一辈子也就哭那么几次，偏偏哭得那么丢脸的那次被蓝曦臣看得一清二楚。而蓝曦臣在金光瑶死后，居然当众烦躁失礼的顶撞自己的叔父，令不知情况的人都震惊不已。
　　如今虽然事情过去已久，但再见面，江澄多少有些尴尬。
　　蓝曦臣为金光瑶失仪，与他江澄没有关系。
　　但江澄因为魏无羡的失控，他却不知蓝曦臣怎么想。现今蓝家虽没有正式宣布，但也承认了魏无羡是蓝忘机的道侣。蓝曦臣也算是魏无羡的大哥了，恐怕对自己，他也和蓝忘机差不多想法吧。
　　既然如此，还是少些交集为妙。
　　如果是在清淡会相遇，这样寒暄也就差不多了。
　　江澄焦躁的想，招呼也打了，礼仪也算尽了，不如直接问他有没有什么线索，便告辞回去找自家的修士。不料蓝曦臣却突然向江澄走近。
　　“江宗主，可有见到所谓的金光瑶？”


第四章
　　江澄摇了摇头。
　　蓝曦臣虽然依旧嘴角含笑，但是神情有显而易见的失望。江澄当做没看见，开口问道：“我一路上来，没有见到任何走尸或妖物，是蓝宗主都处理掉了吗？”
　　蓝曦臣惊讶道：“不是江宗主的人收拾干净的吗？”
　　江澄眉间紧了几分，蓝曦臣也若有所思。
　　正常的山间老林，因为人迹罕至阴气旺盛，就算刚刚被修仙世家扫荡过，过不了几天，又会有无处可归的幽魂飘来。而像桐柏山这样惨死了那么多人命的情况，就算不吸引什么大凶煞，也定会有一些饥不择食的小鬼寻着血气而来。
　　这简直就像是有人打扫干净了场地，等着他们来一般。
　　“看来，这里果然有古怪。”蓝曦臣用确定的语气说，“江宗主可否告诉我，惨死的几位修士的情况呢？”
　　原本是想向蓝曦臣套些线索，现在自己反倒要向他提供自己所知的情况。江澄冷冷的讥讽道：“蓝宗主是只听到金光瑶三个字就急冲冲赶来了吗？”
　　蓝曦臣保持着和熙的风度，带着歉意笑到：“因为我不想让忘机和魏公子再为此事担忧，所以就装作并不在意，没有细问家仆。况且我想，江宗主所掌握的消息，一定比我们家的人更真实详细。若在这里遇到你，直接问好了。想不到这么巧，真的遇见了江宗主。”
　　江澄发出一声近似冷笑的闷哼，但蓝曦臣的模样也不像是真有所算计的，于是倒也没有保留，把发生的情况都向他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虞公子他们，真的是被阿……被金光瑶所害？”此时两人一起向山林深处寻去。寂静的山林除了呜咽的风声和夜鸟的哀啼外，便只有鞋底踩过地上落叶发出的声音了。
　　“怕是如此，褚光不会对我说谎。”江澄百分百肯定的说，眼睛在林间的黑暗中搜寻。
　　突然，跟在他身后的蓝曦臣停下了脚步。
　　“江宗主，可有闻到什么？”
　　江澄听到蓝曦臣的提醒，猛然发现空间中确实飘有一阵微弱得几乎觉察不到的香气。
　　“…………花香？”
　　“往那边。”蓝曦臣指向了两棵老柏树中间的阴影。江澄与蓝曦臣互相看了一眼，都快步往那个方向跑去。江澄抢先越过老柏树，脚下突然踩到了与之前不同的绵软土地。低头一看，一层灰白的雾霭笼在他的脚底。他立刻警觉的回头，果然身后已没有蓝曦臣的踪迹。
　　这便是之前虞褚光说过的迷境！江澄看着四周涌起的雾霭，抚上紫电，紫光划出漂亮的弧度，一条紫鞭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蓝宗主！泽芜君！！！”
　　江澄朝着迷雾大喊了两声，才听见蓝曦臣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江宗主，你可无碍？”
　　“无妨，你站着别动！”江澄吼道，将灵力蓄于持着紫电的左手上。
　　蓝曦臣也陷入迷境，正要用裂冰破之。突然间右前方一道紫光闪耀，宛若惊雷般从天而降劈开迷境。那缠绕在自己身边的雾霭仿佛被这道电光烧焦了一般，呼啸着化为紫色的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待那炫目光芒淡去，蓝曦臣定睛一看，才发现江澄只不过离自己只有几步远，左手的紫电还在噼啪作响，人却连一丝头发也没有乱。
　　蓝曦臣曾经见过江澄与金光瑶缠斗，尽管被金光瑶用毒计击伤，但他破除邪曲那一招，还是让蓝曦臣相当佩服。而今日也不过须臾之间，他便将这迷境完全破除，可见江澄修为，确实相当厉害。蓝曦臣看着收起紫电的江澄，忍不住赞叹道：“江宗主，好身手。”
　　江澄听了他这话，抬起头来哼了一声：“蓝宗主过奖。你…………”
　　话音未落，突然远处传来骚动，有人在大声呼叫，其中还掺杂着他们都熟悉的名字。
　　“金光瑶！是金光瑶！！！”
　　那是江氏修士的声音！
　　江澄还来不及动，旁边的蓝曦臣已经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江澄神色一紧，也紧跟着飞奔过去。
　　几位修士正抽出剑向着同一个方向抵御着，见到蓝曦臣和江澄从天而降，连忙指着前方喊到：“宗主快看！”
　　江澄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着，在远处的一片漆黑之中，有一个小小的金色身影。
　　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江澄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月光，但金光瑶站的地方，却有淡淡的光芒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落，将他笼罩在朦胧的光芒中。
　　他戴着软沙罗乌帽，身着绣着金星雪浪花的金氏礼服，站在山林深处朝他们露出亲切温暖的笑意。那种笑容和每次江澄去参加金氏清谈会的笑容没有任何两样。
　　如果他不是在这荒无人烟的群山深处，如果他不是早知道金光瑶已经死了，江澄一定会觉得自己正站在金家那红锦铺地的广场上。
　　他回头去看蓝曦臣，发现蓝曦臣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
　　蓝曦臣上前了一步，江澄连忙伸出手挡住他。
　　“蓝宗主，金光瑶已死。这说不定，是个陷阱。”
　　蓝曦臣听到了江澄的声音，这才似乎回过神来，朝江澄点点头，道：“江宗主也多加小心。”
　　话音未落，突然又是一阵诡异的香气袭来，金光瑶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四周的江氏弟子发出一阵惊呼，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却突然消失，难道那真的是金光瑶的魂魄？
　　江澄其实也相当吃惊，那金光瑶太过真实，不可能是其他什么人去假扮的。但是若金光瑶真的已经死在聂明玦身边，那刚刚他眼前那个金光瑶又是谁？
　　突然，只听修士中又有人大叫。
　　“在后面！”
　　江澄立刻回身望去，果然在比刚刚更接近的黑暗中，金光瑶隐在一棵树后向他们笑着。江澄甚至觉得夜空中都响起了他虚伪的笑声，寒意逼人。
　　一名年轻修士见家主在这，急于立功，猛的就御剑冲过去想追上金光瑶。
　　江澄没料到有人会不等他的命令就行事，心下一惊，大喊到：“站住！滚回来！！！”
　　然而尾音才刚在林中回荡，江澄就听到森林中突然尖锐的“咻”了一声。那修士的身影突然一歪，接着，他的身体就像被切成了几段的竹子一般，从高高的半空中，碎成几块，重重的落下，残肢沾满鲜血滚落在地上。
　　无论是江澄还是蓝曦臣，都还没能反应过来。修士中爆发一阵慌乱。有人连连后退，有人还犹豫着想上前去抢救同伴的尸体。
　　江澄已是气得牙齿都在打颤，突然耳边又有数声尖啸，直冲这边而来！江澄立刻一跃而起，朝着人群大喊“趴下！”
　　除了那名死去的年轻修士，其他人都是经常跟着江澄斩妖除魔的老手。听到宗主命令，立刻俯下身躲避。就在江澄跃起的时候，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银丝，就从他眼前不到半寸的地方伴随着锐风闪过。
　　果真是金光瑶的手法！！！
　　江澄躲过了眼前那一条，后颈却又一凉，竟是另一条银丝擦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若刚刚他再退后一步，恐怕那条银丝已经贯穿了他的脖子！
　　江澄一手挥出紫电，另一手抽出三毒，将两条银丝齐齐斩断。然而那些锐利的银丝，却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袭来，尖利的呼啸声撕破了寂静的山林。紫电挡住这条，又有两条从身后袭来；三毒斩断一片，却又是一根划破衣袖。江澄凭借着灵敏的身手和修为抵挡着一根又一根的银丝，但这样绵绵不绝的攻势，渐渐也有些叫他吃不消。
　　有几位伏趴在地的修士见他苦战，想要起身帮助家主。江澄的眼角瞟到动静，大喝一声：“趴下！！！”
　　以此同时，他耳边也传来一声高呼。
　　“江宗主小心！！！”


第五章
　　“江宗主小心！”
　　江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突然被一个白色的身影罩在怀里往后一扳——一条银丝从他胸前飞过，锐利的划开了横在他胸前的手臂，带出一条鲜红的血线。
　　是蓝曦臣。
　　江澄这才记起还有他这个人在，刚才若不是蓝曦臣将他拉过去，只怕现在江澄已被银丝穿心，一命呜呼了。
　　“江宗主，不要分神！”蓝曦臣一手将江澄箍在怀里，一手用朔月斩断飞来的银丝。
　　江澄实在不习惯被人这样按在怀里，蓝曦臣身上清冷的香气伴着血腥让他有点头晕，但蓝曦臣力气大得吓人，他居然被蓝曦臣锁得动惮不得。还没等他发飙，又有三条银丝朝他们射来，蓝曦臣连忙将江澄往身后一带，挥剑去抵挡。
　　江澄顺势转了一圈，脱离了蓝曦臣的怀抱，顺便用紫电挡住了又一波射向他们的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