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 林涣皱紧了眉,在被窝里换了个姿势睡觉。
“欢宝?”
有人在叫他。
林涣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手脚被摆弄着,微凉的手指触碰着他, 带起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
林涣彻底精神了。
然后发现沈倦跪坐在床边上,而自己……
自己穿了一身大红的新郎服。
沈倦身上也是。
两个人的婚服是相同的款式,乍一看就像是一对儿一样。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上的。
沈倦挨着他的额头,说:“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舍得叫别人看见你穿这一身的样子。”
——“你穿红色的新郎服,很好看。”
——“欢宝,我们成亲吧。”
林涣猛地抬起头,他刚刚的睡意已经完全散了。
沈倦坐在他边上。
大红色的喜服映着他的眉眼,熏出一点儿温软的红,他说:“欢宝,我们成亲吧。”
林涣抱怨:“你都给我穿上衣服了,才跟我说,一点反对的机会都不给。”
沈倦握住他的手:“你说过不后悔的,一点都不会后悔。”
林涣也就是随口抱怨一句,其实,他看着沈倦的眼睛,叫他的那句话捂得心头发软。
他喃喃:“怎么成亲?”
他连别人的婚礼都很少参与,怎么成亲,一点流程都不知道。
沈倦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床边上,低着头替他穿鞋。
莹润的脚露在空气里,被沈倦握住,冰冰凉凉的感觉窜上小腿,他下意识地想躲,被紧紧地握住了。
沈倦扶着他的腿,慢慢地把靴子给他套上。
这是一双红色的喜靴,靴面儿上绣着一条小龙,双眼圆睁,带着一分圆润憨实的喜意。
沈倦替他穿好了鞋,然后拉着他往侧边厢房走。
林涣这才注意到外头天黑了,昏鸦鸦的天气被廊下的大红灯笼照亮着,红色的暖光照亮了他们走过的路。
沈倦牵着他一路走。
头顶的红灯笼喜庆热闹,府里的下人们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剩了他们两个。
厢房被布置过。
《孔雀东南飞》里写“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 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 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
厢房里就是这样的。
两根大红的龙凤双烛,红色落纱的斗帐,散落在各处的花生糖果,还有……两杯醇香的交杯酒。
林涣特别稀奇地看着:“就这么一下午,你就布置好了?”
沈倦说:“都是现成买回来的东西,不费什么事。”
他转过头看着林涣,依旧是难得的笑容:“欢宝,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
林涣迎着烛火抿住嘴:“准备好了。”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他们两个都是男人,省略了挑盖头的步骤。
沈倦牵着他,两个人的手握得紧紧地。
【心上人:吓死我了,我说直播间怎么被关了,原来是准备这些去了?】
【银翘片:啊啊啊我养的崽崽要成亲了???】
【一言不合:倦哥这个速度好快呜呜呜,这就把我们欢宝骗到手了。】
【图图的耳朵:早就骗到手了好嘛!!呜呜呜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给我们欢宝办婚礼。】
【奇奇怪怪没有脑袋:我也没想到!!!本来看他和倦哥在一起,我以为看不到欢宝的婚礼了,结果呜呜呜呜好开心。】
【猪都跑了:我宣布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嘿嘿嘿,我们这个角度,好像丈母娘视角哈哈哈哈哈哈,就看着两个崽崽拜天地结婚。】
沈倦从桌上拿起那两杯酒递给他:“喝了这盏合/欢酒,你就是我的新娘了,以后我们要长长久久地在一块儿。”
林涣静静看着他,半晌,忍不住露出一点笑。
壶盖伶仃响,两个笑着的人对坐着,交缠着手,喝下了这杯合/欢酒。
喝下去以后,林涣才猛然想起有什么不对。
他……一杯倒啊!
平日里都是靠直播间转移自己喝下去的酒,人家都说他千杯不醉,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一杯酒就倒。
可是这一杯合/欢酒,他实在舍不得不喝。
上一回喝醉了酒……发生了什么来着?
他记不清了。
猛然蒸腾起来的酒意和热意熏得他晕乎乎的。
他抬眼看沈倦,结果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他的眼神,特别温柔。
林涣不知道怎么的,心口忽然胀满了,他们两个成亲了——眼前坐着的,是他名正言顺的恋人。
他近乎喟叹地栽进了沈倦的怀里。
沈倦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听不清楚,只好仰头叫他再说一次。
沈倦顿了顿,低头看他。
从沈倦的角度能看到他高高扬起的脖子,纤长的、紧绷着的脖子,和上面紧张滑动的喉结。
他忽然想起在礼部的衙门里,林涣说“我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
师生又怎么样?舐犊之情又怎么样?
他着了魔,哪怕以后要下十八层的地狱,他也要拉着眼前的人一起。
两个人轻轻地抱住对方。
像是荒漠里得到了干净水源的旅人。
淡淡的酒意流转,晕染了周围的空气。
恍惚间,林涣听到了外头杯盏碰撞的声音,仿佛有许多的宾客,来参加他们的婚宴,他们笑着,手里握着酒杯。
空气里满是欢乐的气息。
……
沈倦和林涣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是十指相扣的姿势。
林涣闭紧了眼,被逼出来了泪。
他说:“倦哥,我……”
“你什么?”
林涣说不出话,他想逃。
沈倦没有离开,在这一场沉默的角逐里,他掌握着主导。
他微微抬起了头。
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着。
分明已经有过很多次的对视,这一眼还是让林涣忍不住撇开了头。
丢盔弃甲的是他。
……
“嗯……”
林涣低头,眼里有着泛滥的爱意。
明明亲近过了很多次,这一次却因为一场不一样的婚宴,感触格外不同。
他被沈倦止住了一切的感官。
沈倦看到林涣紧锁着的眉头,也看到了他不可置信的表情。
沈倦闷闷地笑了,侧头又去吻他:“新娘怎么可以不等新郎。”
林涣徒劳地蹬了蹬腿。
明明!他穿的也是新郎服!
呜,太过分了!就知道欺负他!
他的反驳被堵在了嘴里。
沈倦难得笑,偏偏这一晚上都带着笑,这会儿也是,笑得愉悦。
他含着笑,准备去赴自己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喜宴。
……
林涣的脸轰得一下涨的通红。
从前几次,都是沈倦陪着他,两个人说一些絮絮的情话,然后不经意间,就贴合在了一起。
哪像现在。
他坐在床头,一低头就能看到那一条发带,和倦哥脸上温柔的表情。
脑袋上面多了一双手,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那双手带着他写了无数次的课业,从他三岁时就牵着他,一路陪他跌跌撞撞地长大,替他遮风挡雨。
隐秘的种子发了芽,在他的心口挠啊挠,挠得他发痒。
沈倦伸出手,微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红通通的脸。
他像春天里刚开的花,风一吹,他就迎着风,轻轻盛放着。
林涣挣开了他的桎梏,拉住了他。
林涣的眼睛水亮,映着昏黄的灯光,朦胧地看着他。
沈倦停住了。
小徒弟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不是去解开束缚他的发带,而是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紧紧地靠着自己的肩膀,湿润的气息吐在了他的耳旁,轻轻抱怨着:“哪有让新娘一个人坦诚相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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