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打眼儿一看,王熙凤也在屋里,顿时就明白了,这是为了那一万五千两银子。
他也冷笑:“我怎么了?我不过是在外头花点银子,花的还是自己的钱,老太太就这么急着教训我!”
贾母骂道:“你老娘我还没死呢!你就急着分家是不是?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什么叫你自己的钱?那是公中的银子!”
她提起这个就忍不住大喘气儿:“公中本来银子就不够,为了支楞起这个家来,你儿媳妇操碎了心,你竟也不体谅她!”
贾赦忍不住说:“她倒是操碎了心,为谁操的心?我说句难听的,他们二房的丫头封了妃与我有什么相干?难不成就他们能花银子,我花不得?”
“左右我也没有这么个争气的姑娘,也能进宫封个妃。”贾赦哼一声,“这一万五千两银子你要是不给我花,别说是省亲别墅了,这荣禧堂,二弟迟早也得给我让出来!”
贾母差点儿给他气晕了。
然而怎么说呢,他说话难听了些,在大面上还是站理的。
别人也没办法说什么,贾母更说不了,因为她也理亏。
当初她借着让二儿子好照顾的借口,强行让他住了荣禧堂,她就知道大儿子难免要怨她的。
母子两个矛盾已深,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贾赦又一副吊儿郎当、你奈我何的赖皮样子。
外头人家又在等银子。
他们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贾母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你给我滚出去!”
贾赦还能不跑?他立马就跑了。
王熙凤从刚刚公公进来就不敢吱声,这会儿只能悄悄地看着贾母。
贾母说:“鸳鸯,去,从我私房里取一万五千两给你二奶奶。”
王熙凤心里头一惊。
原来老太太那里还有这么多的私房?不是说都叫王夫人给搬空了吗?
她又一想,是了,当初赖大家的被抄了家,那些银子可都送回来了的,老太太这会儿可富着呢。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既然老太太有钱,她又何必把自己的嫁妆给填进这窟窿里?没钱只跟老太太哭穷就是了,反正看着如今家里的情形,未来这府里给谁还说不一定呢。
她按下心思不提。
另一边,石呆子拿到了钱,只拿了一万两,剩下五千两悄悄地送到了林涣那里。
林涣一分钱也没要,转头借着林黛玉的手,给贾迎春送过去了。
那会儿屋里头只有迎春和晴雯在,收到银子,她们俩都愣了一下。
“这是……?”
林黛玉说:“你这样的性子,也该早早的为自己打算起来,你如今也十六了,按理该相看起来了,可你看这府里,有谁惦记过你不成?”
贾迎春默默不语。
林黛玉说:“这银子,你就当是我和我哥哥为你私下里添的妆,往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她说完话就走了。
留下贾迎春和晴雯两个不知所措。
贾迎春咬着牙说不出话。
晴雯反倒更加清醒一些,连忙把银票子收拾起来,做到了贾迎春身边:“往日里姑娘性子软一些,这也倒罢了,各人有各人的不同就是了,可是人生大事上,姑娘总得注意一些,那是后半辈子的终生。”
她说:“如今大老爷不管家里,二奶奶呢,一心只有府里和二爷,也不怎么管咱们,往后的日子怎么样还不知道呢,林姑娘、林大爷是好心才送了银子进来。”
眼看着周围没人,她悄悄地附在了迎春耳边:“你也知道,今儿大老爷才刚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林家就送进来五千两……”
迎春心里一惊:“你是说……”
“嘘——”晴雯按住了她的嘴,“姑娘心里知道就是了,可别说出来,回头反倒坑了人家,误了人家的好意。”
“这银子,你就尽管收着,过去十几年里头他没管过您一回,咱们也不必把他当亲爹供着,只当这是他给你的嫁妆钱,以后出了门子,能拉拔就拉拔一手,多的都不管了。”
贾迎春本就是性子软弱的人,晴雯又强硬些,两个人相处起来倒也还好,互相迁让、性子也中合不少,迎春房里如今都是晴雯在做主,她又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一心为了迎春。
迎春心里也知道的。
她心里惴惴,却也把银子收下了。
第159章
林涣本以为这事儿过了的。
谁知道他去找沈倦的时候, 被他拉住了:“你啊,做事儿总是不当心,小心落人把柄。”
林涣啊了一声。
沈倦就看着他:“你和石呆子坑了贾赦一万五千两是不是?”
“先生怎么知道的?”林涣挠头。
“你们签的那文书要过工部和礼部的,正好叫我看见了。”沈倦说, “这事儿做的有些明显了。”
他拉住了林涣的手:“但凡熟悉些你的人, 都知道你和石呆子要好,这事儿很难不猜到你头上。”
林涣挑眉:“猜到我头上就猜到我头上, 我又无所谓, 谁让他惹到我头上了, 本来我们两个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谁让他忽然说什么要搬一块儿搬的?”
“虽然我们也不稀罕在那里住着, 可自己走和被迫走可不一样,关乎我的面子问题。”
他挺着胸昂着头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过分可爱了。
沈倦抿嘴,忽然笑了一下。
林涣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唉, 先生。”林涣眼巴巴地看着他, “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玩?”
沈倦:“你想出去玩?想玩什么?我陪你。”
林涣摇头:“没想好。”
见沈倦一脸疑惑,他说:“想去逛街,想去骑马,还想去放风筝。”
沈倦说:“好, 都去。”
林涣摇了摇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沈倦:“其实前面那些都不重要, 我只是想跟先生一块儿去。”
他的直球打得猝不及防。
沈倦呆滞了一下。
林涣怕吓到自己的先生,含蓄地说:“想跟先生一块儿逛街,捏一对泥人,想跟先生骑马,唔……我马术不太好,马儿跑快了说不定会把我跌下来, 所以要先生带着我骑,我……我坐在先生怀……前头。”
沈倦听得心头发软,像是泡在了蜂蜜里:“那放风筝呢?”
林涣想了想说:“我去年在江南的时候,那边儿春天要放风筝,还要拿剪刀剪线,可惜我做的那个风筝实在太沉了,飞不起来,被笑了好久。”
“嗯。”沈倦听懂了,“那我给你做一只风筝,保证比别人的都大,飞得也更高,好不好?”
他的目光澄净,一字一句,紧盯着林涣说出来,好像是什么海誓山盟一样。
林涣忍不住笑起来。
他本来就是少年模样,眼角圆圆的,就这么一笑的时候,弯成了月牙,两个酒窝也圆圆的,可爱至极。
【猪都跑了:哎,突然想起,不知道谁说的,有些爱情可能没那么轰轰烈烈,现在看看倦哥和欢宝,他们只是说一点儿家常我都觉得甜……】
【心上人:倦哥态度明显变了呀,以前他恨不得躲着欢宝走的,现在居然“堂堂正正”站在欢宝跟前儿了。】
【白菜豆腐脑:啧,不是以前害羞害怕的倦哥了呗?也不知道他发生了啥,忽然开窍了?】
【图图的耳朵:明明他们两个没有确认身份,也没有互相挑明了喜欢,哎,可我还是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林涣也不知道倦哥怎么了。
但是他很明显看出来倦哥对他的态度变了!
美滋滋。
师徒两个时隔一年,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变扭,只是关系和从前还是不大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其实林涣说不太出来,就是感觉两个人的关系朦胧着,只差了一层窗户纸。
他最近和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尝到了甜头,整个人都极度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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