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最终只是被带到警事厅走了个过场。
待相关人员将他的伤口拍照取证后,津岛修治索性开了时停,暗中将一条染有自己血迹的绷带塞入证物袋里,跟那枚好不容易从侦探事务所墙上抠下来的子弹紧挨着。之后他便被几名深受目暮十三信任的陌生的刑警看护,秘密送到了附近一家医院内处理伤口。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宫野先生,到时候会给你打麻药的,不用这么害怕。”即便患者如此不配合,哄惯了小孩脾气很好的护士依旧没感到烦躁。再加上青年的颜值加持,哪怕他正做着无理取闹的事,鉴于那张脸也很难令人生气。
“能被这样美丽的护士小姐缝针,真是我的荣幸。”津岛修治故意散发自己的魅力,将年轻的护士迷到神魂颠倒,随即立刻拒绝两人将他往急救床上押的行为。
“但是现在还不行呢,我要等某人给我个解释。”他小幅度挥了挥那只手机。
邮件的提示音在医院走廊上回荡。
津岛修治趁着手臂上的束缚感减轻,暂且抽回右手,将那条预料之中的邮件点开。
【太宰君,我们谈谈。】
太宰……?
不对,自己的名字明明叫宫野……
他猛地甩开护士的手,突然脱力跪倒在地,缺氧一般的急促喘息着,自胸口传来的窒息感几欲将他吞没。原本用力到隐隐有青筋暴起的手松开,手机瞬间滑落至附近一名刑警脚边。勉强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被撕裂,血珠滴落,在冰凉的地板上晕染开来。
伤口的疼痛对他不再是最大的困扰,津岛修治表情极为痛苦,冷汗几乎快将新换的病号服沁湿。他捂着头,像是在竭力忍受脑内几欲将人逼疯的混乱。
心跳失序,耳膜嗡鸣,他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与宫野真守豪不相干的记忆冲破了封印的牢笼。
从来不是什么兢兢业业的企业领导,甚至连所谓的小公司也不曾存在过,暴力与死亡交织的黑暗才是他的栖身之所。
书、Mimic、与超越者的交易……以及在那之前便成功布局的老鼠。
四周人皆因他的变故霎时间手足无措起来,那名刑警捡起摔落在地的手机,注意到就是这封邮件令津岛修治整个人突然崩溃。
他不经意间扫过邮件内容,无法明白为什么短短的语句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只是,太宰是谁?他不是叫做宫野真守吗?
与此同时,警视厅内。
一名神色慌乱的警员脚步凌乱地冲入办公室,匆忙到甚至差点在入口处绊倒。他猛地扶住办公桌稳住身形,不待喘口气,立刻高声呼叫着:“目暮警部!公安的人来了!说是要全面接手这个案子!”
“什么?!”
之前一同看护着津岛修治前来警视厅的刑警之一坐在房屋角落,脸上遍布凝重之色,在乱成一片的室内将手机捂在耳边,仔细辨别着对面焦急的声音在说些什么。他颤抖着手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用更大的声音压过办公室内本就吵嚷的噪音,“警部!不好了!”
“又怎么了?!”被坏消息刺激到语气难得发冲的目暮十三怒吼道。
“宫野先生他不见了!”
“什么?!!”
——
迄今为止跟计划中的一样,刑警这枚棋子只是前期的垫脚石而已,很快将从棋盘上排除。后续公安的全面介入,则会让所谓真相掌握在极小部分人手中。
真正能透过这一系列环环相扣事件看到本质的,只有四年后才会因某种方式接触这起案件的异能特务科。
这场戏剧,将会以宫野真守与石田彰……或者说是太宰治与费奥多尔·D的决裂作为终幕。
费奥多尔难得换回自己作为死屋之鼠首领的服装,黑色毛边披风随着自己的走动在身后不断扬起。毕竟这具身体是gm账号,绒毛帽配上加厚长靴,保暖到立刻跑雪堆里撒欢儿也没问题的衣物对他而言并不能造成什么困扰,连应有的闷热都不会。
他的管理员号与潘多拉·亚克特的最大区别,在于无法任意改变自己的样貌。两人近一个月来接近摸鱼的休闲生活从不是什么隐私,只要有心人去查,很容易得出他俩疑似同性情侣的事实。
这背后的寓意,于这边世界而言是一件过于恐怖的事。
——港口黑手党首领太宰治,与死屋之鼠头目魔人费奥多尔成功接洽,关系亲密,维持了近一个月的同居生活。
若两人真的联手,同等资格的执棋者不再处于棋盘的对立面,世界将以摧枯拉朽之势被他们毁灭。
所以在离开之前,至少要让这件事合理化。
费奥多尔避开保安的巡逻圈,一步一步踏着镂空扶梯,逐步登上了这座东京地标建筑的最顶层。他俯视着高楼鳞次栉比的繁华城市,与横滨相比,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失忆的白雪公主被魔王掳获,魔王劝说白雪公主加入未果,不得不谋杀作为最大绊脚石的他。】
虽然是三流童话剧本,却意外的有趣呢。
你说是吗,修治?
第29章 请问首领宰
井原敬二,六年前恐怖组织“黑葛”的边缘成员,生性胆小难堪重用,以至于连组织成员应有的标识都没有赋予。其加入组织的原因不明,在里面只会被指使干些跑腿的小活,却在组织计划中往东京自来水管线大量投放化学药物的当天,目睹了那个身穿军服的年幼恶魔将一切毁灭。
孩童穿着一身裁剪修身得体的军服,覆盖于脸上的简易面具仅刻有三个分别位于眼睛和嘴部的黑色空洞圆圈,带有些许自然卷如墨般的发丝被军帽压弯,只有末梢不听话地翘起。如血般鲜红的残阳余晖落在身上,给他覆盖上一层朦胧之意,与身后那幅如同地狱再现的画卷相应,令人感不到任何违和。
仿佛他就该是自鲜血与死亡中诞生的恶之花。
孩童立于破旧的仓库门口,带有军用白手套的指间夹着一把正不断往下滴落殷红液体的折叠刀,仅有最为锋利的刀刃没能被鲜红覆盖,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听到身后有人跌落在地的声音之时,他不慌不乱地用手帕揩去刀刃上的血迹,缓缓转身,隔着面具凝视脱力倒地的井原敬二。
男人的喉咙仿佛被堵塞,只能发出无意义不成语句的凄厉尖叫声。他震颤不已的眼球看到了仓库中倒地不起的尸体,散发着腥臭味的鲜红将地面浸透。组织中向来对他颐指气使的人如今正瞪大双眼,头颅与身躯仅剩一层薄薄的皮肤连接,断口处过于平整,可见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十分轻易便夺去了一个生命。
这样的行为他重复了四十六次。
他竭尽全力试图站起未果,手脚并用地惨叫着逃离。哪怕膝盖手掌早已被粗糙的沙砾磨得血肉模糊,酸涩的胃液腐蚀过他的喉头,呕吐物几乎将气管阻塞,井原敬二也不敢有任何停下的念头。
逃!必须要逃走!留在那的话——
会死。
“黑葛”的四十六名成员无一生还。
他从东京逃往横滨,试图通过走私船躲避到其他国家,一路上确实有听过一名警察带着十二三岁的男孩在寻找什么,可自己都幸运地躲过去了。如同生存在阴沟的老鼠般,虽然终日无法见得阳光,却能逃避天敌的狩猎。
直到某一日,毁天灭地般的剧烈爆炸将处于黑夜中的横滨照亮。他藏身于被点点星火映照的树林内,远远望见那个早已刻在灵魂中的身影正置身于烈焰中,仿佛不知灼热为何物。
孩童狼狈地架起一名一动不动的成年人,步履蹒跚,在另一名身形高大的成年男性的接应下,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隔天一早,灰头土脸的井原敬二便被巡警押上警车,以盗窃罪的名义被判刑多年。
他并不害怕失去自由,至少不用时刻担心自己会披着孩童皮的恶魔拽入地狱了。
井原敬二胆战心惊地度过了六年牢狱时光,他畏惧着牢房外的天空,畏惧在那之上遨游的飞鸟,畏惧无形牢笼外的一切。
【只要将心中的恐惧消除,你便会成为无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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