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皱着眉:“不是,他不太一样,成长环境单纯,很容易被骗……”
冯伊安挑起一边眉毛,揶揄道:“你说……像被你骗那样吗?”
废土:“……”
冯伊安无所谓地晃晃头:“况且,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单纯的成长环境,你也护得太过了,小孩子要长大要懂事,你还不乐意,对于你来说生存负担不也更小吗?”
废土仍有些烦躁:“是没错,但就这样也不是过不下去,你非要逼他一下子长大……”
冯伊安打断他:“不是哦,他已经长大了,小孩子长大是一夕之间的,也是经年累月的。他独自面对变异巨蜥再把你从废土上救下来的时候,就已经长大了,但在更早之前,他也在拼了命的长大,你却选择看不见。”
废土没话说了。
冯伊安见他一脸郁卒,忍不住调笑道:“啧啧,真可怜,一个一天都没在废土上生存过的小孩子,被你带着到处受罪。”
废土:“当时也不是……”
冯伊安仍在啧啧:“怎么下得去手……”
废土怒吼道:“这不在计划内!算了,我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
冯伊安已经好久没把某人的面瘫徒弟欺负得满头冒火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废土啧了一声,郁闷地往回爬。
手刚放上梯子,冯伊安又开口道:“你要真想为他好,就不能总是这样护着他,在这片大地上,保护就是毒药,没人比你更明白这个道理了。”
“到了虚摩提,情况怎么样你也还不清楚,带着他到处走也不安定,你看这次这个事,要不是小朋友争气,你俩不就都交代了。”
见废土顿在原地没有说话,冯伊安叹气道:“废土上,是没有羊群生存的。”
废土听在耳里,明知道他是对的,但是心里就是不爽,酸溜溜地说:“你到是很关心他嘛。”
冯伊安哭笑不得,骂道:“我都大你们俩加起来多少岁了,能不能别都在我这吃醋!”
是夜,废土睁眼躺在床上——白天什么也没干在家呆了一天,根本睡不着。
他余光瞄到隔壁床上有阴影动了动,又动了动。
废土说:“睡不睡,明天不还要早起去摊位上吗?”
安息被抓包,在被子里支支吾吾地答应。
过了一会儿,他又动了动,说:“喵……”
废土头上冒出一根青筋:“不准这么叫我。”
安息:“哦……”
等了半天也没下文,废土问:“干嘛?”
安息小心翼翼的声音听起来怯生生的,带着委屈的鼻音,问:“当时你是不是真的很生气啊,你给我留了食物叫我回避难站,我却全都浪费了。”
废土轻轻哼了一声:“气死了。”
安息又“哦”了一声,问:“那你……你为什么还……”想了想,他又改口道:“你带着我会不会很后悔啊,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知道吃……”
废土被他对自己的形容逗得有点好笑,反问:“你不是一直都吃了饿、饿了吃吗,怎么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了。”
安息有些气鼓鼓地:“我现在在反省了!”
安息不高兴了——自己这么认真地烦恼,他还不当回事。
他又问:“那你说去了虚摩提之后,又怎么样嘛。”
废土说:“虚摩提啊,就可以不用每天灰头土脸的,洗脸下来全是泥汤,也没有沙尘暴,水源充足,哦,对了,还没有变异蟑螂和变异老鼠。”
安息想了一会儿,说:“听起来好像还可以。”
废土嗤了一声:“蠢羊。”
安息大概是在仔细畅想虚摩提的样子——碧海蓝天,波光粼粼的大海上空有无数飞船漂浮着,他和废土住在一艘小飞船上,和隔壁飘来飘去的邻居打招呼。
废土夜视能力很好,几乎能看见安息一脸茫然地眨眼睛的样子。
安息又问:“那到时候我们吃什么?”
废土说:“不知道,买了循环艇就没钱了,到时候我可能加入骑士团吧,偶尔接任务来废土上送送货、卖卖东西,就跟赏金猎人的工作差不多。”
安息问:“那我呢?”
废土随口道:“你就吃草啊。”
安息登时炸毛了,从床上坐起来:“说到底我不还是个废物吗!”
废土也坐起来,有些不耐烦:“那你想怎么样?”
安息说:“我想靠自己啊!我也想赚钱,像你和医生一样!”
冯伊安说的没错——小孩子长大了,就想要离开家到外面的世界去。
他先是离开了避难站,离开了从小相处到大的家人朋友,有一天也会离开自己。
废土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安息,说:“哦,随便你吧。”
安息在黑暗中凝视着他的背影——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转过来,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安息也只能无声地仰面躺了下去。
第三十五章 莉莉丝
“你说,我都这么认真地烦恼了,他怎么还不当回事。”
数日后的一天,在熙熙攘攘的集市摊位上,安息一边嘟囔一边愤愤地将止血绷带塞进抽屉里。
柔软的止血绷带们被粗鲁地揉在一起,好脾气地承受着安息的不满。
“那次也是,明明我就提议先去附近那个休息站嘛,可他非要抄近道赶路,结果到头来,天都黑了也没走到下一个休息站,害我们被变异大蜘蛛追了半小时。”
“那个蜘蛛有那——么大!”安息伸长手臂比划道。
因为白日高温,他把长发扎成马尾绑在脑后,再将红色的方巾叠成宽条绑在额头以收拾碎发和细汗,安息手脚麻利地将物品分类,一脸认真地叽叽咕咕,完全没注意到摊位前已经站了一位客人。
冯伊安对露出困惑神色的客人笑了笑,对方用口型问:“怎~么~啦?”
冯伊安也用口型回答:“没~事。”
“事后你再问他,他就会说‘我没听见’。”安息在模仿废土说“我没听见”时,板着脸有模有样的。
“你说是不是很过分?”面对安息忽然抬头的质问,客人僵在原地,配合地点了点头。
安息说:“你也觉得很过分吧?消肿喷雾是八根笔芯,谢谢。”
客人莫名其妙付了钱,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冯伊安在一旁笑到打跌,翘着二郎腿看安息一个人忙活,耳朵里传来他气鼓鼓的碎念。
老半天后,他终于插嘴道:“你说的这个沟通问题嘛……”
安息停下来看着他。
冯伊安:“……在短期内是无解的。”
安息的嘴巴立马不高兴地噘起来了。
冯伊安连忙举起手,继续补充:“但是!”
安息又扬起眉毛。
冯伊安接着说:“随着时间会慢慢解决的。”
安息不满道:“什么嘛……这根本等于没说!”
冯伊安摊开手,笑了笑:“没办法,两个人不站在一个高度的情况下,很难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此话一出,安息瞬间收敛了神色,似乎被他话里的意思给镇住了。
是了,他本来也并不是期待自己能变得有多厉害,或是能赚多少钱,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点时间,来证明自己可以独立生存,能够独当一面。能够作为一个平等的存在,能够站在废土面前。
站在他的面前,平视他的眼睛,听他所要说的话。
“这条真理不管在什么社会法则下都适用啊……”冯伊安感叹道。
“什么真理?”安息问。
冯伊安笑笑:“经济独立决定政治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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