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的复苏之声。
遥远之外,又仿佛近在咫尺,虚无中一点星芒光华骤亮,犹如巨人睁开了一目。
空间的壁垒层层颤动,横亘的界线模糊了一瞬间,最原始纯粹的天生之力不受时空束缚,本能引动另一维度中近似的存在。
莫测的力量场在壁垒后蠢蠢欲动。
不可,此刻并非良机。
“嗒!”
小小的一个爪子落在闻澜手臂上,不轻不重却异样坚定。
现实之中,一张几乎没什么摆设的办公桌上,光秃秃的古怪玻璃方缸中有一颗橙红色的陶瓷圆粒骤然碎裂开,亮起了一簇小小的火光。几乎同时,方缸五个面以及未加盖的顶部同时凭空现出数道黑色细线,各个方向的黑线骤然向内收紧,如同一张网,将小小的火光迅速吞噬。
闻澜一怔,手臂上那一点不同寻常的力道,仿佛将一滴沁凉的水落入了他沸腾的意识海,让他几乎深陷于某种不可控之力下的思维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他立刻停下了肆意抽取力量、仿佛自残般攫取自身意识力的行为。
力量于指尖消散,金线倏尔消融,重归虚无。
共鸣停止。
面对抬着大脸以一种严肃神情凝望着他的金渐层,闻澜脸上实在没忍住露出一点古怪的神色,以至于他尚未恢复的苍白脸色都看起来生动了几分:“大金?”
大金那双澄澈剔透的蓝绿色眼睛静静凝望着他,眼中甚至能看出一丝担忧。
楼飞明:“儿子,儿子你咋了?”
闻澜低头看了看猫爪,又抬头看了看猫脸,停顿了两秒:“……郁队?”
“?”楼飞明咳了个惊天动地。
.
猫咖之中安静极了,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安静得仿佛其余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
“是我疏忽了。”闻澜道。
不需要多言,闻澜已是反应过来。他迅速梳理了一遍记忆,在明确已经落入陷阱的情况下,不难看出他是何时踏入的陷阱,以至于后面有了那种种异样。
他和胡维第二次来到画廊之时,居然已经落入了陷阱之中,受外力所惑,而之后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并非真实。
设计之人将陷阱层层伪装,用一层套着一层虚假的记忆来迷惑他们。当他以为已经破除了幻境顺利回归真实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是又落入了一个虚假的世界。
以至于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却依旧深陷于此。
又在一次次往复中几乎就要模糊了原本最真实的记忆。
楼飞明不知道郁辛是否说了什么,却见闻澜叹了口气。
“你几次给我提示,我却还是这么愚钝。”闻澜清楚郁辛先前也必然受到某种力量限制,毕竟他并未像他一样被引入此地,无法明明白白给他道破,却还是在尽力为他提醒着异样。那不该存在的枫叶头像,那骤然碎裂的玻璃窗,那视线中一吹就散的虚幻影子,后期那几次往复的记忆中每次都有一两处明显的违和,如今看来都是郁辛给的提醒,但却被他忽略了。
若非这一次郁辛寻到漏洞、借助大金曾被“附身”过的路径、以意识力的形态直接进到了此地,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反应过来。
“不能怪你。”熟悉的声音在闻澜脑海中直接响起,“那人知道你的介怀处……”知道你对于那段模糊的记忆难以释怀,又因此而始终挂虑着那个未曾终结的游戏不敢松懈,知道了你的愿望与念想。即便不是私心,只要有了难释怀,只要有了执念,便等有了授人以柄的弱点,“因此才能以虚妄镜刻意针对。”
楼飞明:“什么?怎么了?大金真的变成了……郁队吗?”后半句带上了显而易见的瑟缩之意。
他没有“听到”。
闻澜:“不是大金变成了郁队,是郁队借了大金躯壳,来帮助我们脱离虚妄镜的影响。”
“什么?”楼飞明生动表演了什么叫“目瞪口呆”,“什么虚妄镜?”
“我们此刻不再真实。”心中通明,便再不会被此处所束缚。不知楼飞明怎么也落在了此地,闻澜给他简单解释了下这道具。
“虚妄镜之所以有堪称‘心想事成’之能,有人说它能够按照持有者的心意创造美妙幻境,使幻境中的人心满意足、自此陷于其中。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是说它可以创造另一个世界,与真实之境形成镜像。淡忘了这一面的记忆,便能踏入没有痛苦的另一面的世界。由于几乎没有亲历者能给出明确说法,所以关于虚妄镜的作用也是众说纷纭,认为是创造幻境的相对较多。我个人其实其实更倾向于后一种……”闻澜顿了顿,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论怎样,这儿都不是一个轻易能来去的地方。他低头看了眼金渐层:“我想,郁队应该是利用了某种漏洞暂时进入了这里,但还是受到了一定限制。”
“不错。”不见金渐层开口,但熟悉的声音直接在闻澜脑海中响起,“胡维调查一起失踪案却没了消息,我们才发觉此事蹊跷。”
“这儿不止胡维和我,看来其他在那个时间段进到画廊之人也受到了虚妄镜影响。”闻澜抬头看向楼飞明。
楼飞明迅速消化闻澜话语,一脸震惊。
他只能听见闻澜一人的说话,完全不知道占据了大金身体的郁辛说了什么,此刻听到闻澜言语又看到他哪个眼神,总觉得这眼神带了种幸灾乐祸。
?
只听闻澜道:“嗯,他运气一直挺差的。”又同楼飞明道:“我们要去画廊,一起来?不来就回不去咯。”
楼飞明还来不及感慨他可真是个局外人,又被友人的利落劲儿给震了下。这是让他做选择吗?有必要再问他吗?
.
这个“幻境”中的所有的一切几乎和现实一模一样。
楼飞明开车载着一人一猫迅速来到了记忆蚀刻画廊外。
“别担心,可能胡维在忙什么别的,才没有接通。”楼飞明看了看友人,又看了看被友人抱着的大金,心情十分复杂。
闻澜:“嗯,他应该没那么脆弱。”
“两位,麻烦出示一下门票。”画廊门口的女士客客气气迎上来,“另外,我们这儿是不允许带宠物进入的。”
“没事,”闻澜道,“毕竟我们准备逃票。”
“?”女士的微笑僵在嘴边。
闻澜:“猫猫,去给主人家打个招呼吧。”
楼飞明:“??”
金渐层从他怀中一跃而下,灵巧的爪子落在地上,分明没有一丝声响,却只见它几处落脚处骤然一闪,顿时模成一片马赛克。
本就是从漏洞强行来到此处的外来者犹如一个病毒,在这个由虚妄镜的力量构成的世界中落下了一段错误数据。
轻轻一点落足,便产生了一处不该存在的谬误,这个世界便多了一处不稳定。
越来越多的谬误彼此作用,不稳定因素迅速膨胀至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这由无数种可能性构成的世界便难以维系。
堪透真实的眼睛再不会被这不稳定的世界所迷惑,因而身边一切都是虚妄幻境。
幻境中的一切扑簌簌落下,视线中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溶解。
画廊,街道,林木,天幕,所有的一切如同颜料画一般,在一场水洗后通通消失了痕迹。
所有声音都消失。
只余下一个三角状的巨大楼梯,舒展在一片虚无的星辰空间之中。
周围星光流转,三角楼梯亮着莹莹微光。
仿佛一颗流动的水晶球里亮着一点小玩意儿。
三段楼梯在视觉上呈现出一种不可能存在的形态,如同画作《相对性》中所构建的那般,看似寻常,收尾相连,却分明不可能在同一片重力场下,是不可能存在的景象。
而在此刻,因为这空间原本便非真实,这不该存在于世的楼梯奇异地存在了。
两人一猫立足在连接两段楼梯的一处平台之上。
楼梯的台阶是黑曜石般材质,其上却又旋着荧光点点,似星屑,又像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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