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入职、出任务、相聚与离别……这段时间的生活很有意思,每一天似乎都不错。他很高兴能够认识那么多新朋友,也很庆幸能与旧友再相逢……
他几乎就要闭上眼、安心沉溺进温暖的旧日时光里,但是他突然一个激灵,回光返照般清醒了过来。
不行,他想。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没一件事情有被彻底解决,就这么去了,他怎么去面对先一步到对岸的那些人?
他强行夺回了对意识的控制,真正结束之前,就让他在这可能性的世界里再试一次……
在这最后一刻,闻澜咬牙伸手按在他血流不止的胸口上。
疼痛让他获得了短暂的清醒,他眼中金色浮动,用尽全部意识力,再度进行一次具象的尝试。
“没用的。”林渐秋感受到他的垂死挣扎,完全不以为意,甚至懒得看一眼。他不在意闻澜在具象何物,因为结果和方才总是一样的:“你别白费力气……”
一把匕首从背后穿透了他的心脏。
林渐秋皱眉:“有什么用呢?先前不是试过了吗?”
以他如今的状态,刺破心脏又如何,这根本不可能真正伤到他。
为什么还不肯面对现实呢?试过一次还不清醒、难道还妄想着会有什么奇迹?
林渐秋觉得有些无趣。
于是,他的身上白光复现,是可能性力量再度发动的表现。
他要再次把伤口转移到面前这个愚蠢的年轻人身上,送他一程。
反正即便他死了也不会影响他获取特性。
然而,几秒之后,林渐秋突然“嗯?”了一声。他诧异地发现,即便运用可能性的力量,他居然拔不出这把匕首?
“这是什么?”他的目光终于产生了些许变化。
刀尖从他左胸膛穿出,血珠顺着刀刃接连滚落,而刀尖依旧锃亮锋利。
虽然他的目光所及只在胸前,可这个空间在可能性的掌控之下,每个角落都在林渐秋的感知之下,他能够感知到这柄匕首的全貌。
银色,蛇衔尾纹。
在可能性的力量之下,这把匕首依旧保持着这个模样,既不能被转移也无法被毁灭,其存在丝毫不受可能性影响——他恢复不了这道伤,甚至拔不出这柄匕首!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匕首。
是什么力量对这存在坐标居然能拥有比可能性还要高的支配权利?
闻澜好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他额角尽是冷汗,抬眼看着林渐秋,轻声:“你猜?”
林渐秋皱眉。
什么力量对于“存在”这一概念有着比可能性更高的支配权?
自然是真正掌控“存在”的本源特性——空间性。
但是答案越明显,林渐秋越是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以你现在的能力,怎么可能越过位阶限制、直接具象特性?这分明只是你具现的仿造品,又为什么……真能调动空间权柄?”
闻澜笑了笑,笑到一半咳了起来。
他的口中难以抑制地呛出血沫,是脏腑受伤流出的血液进了气管,严重抑制了他的呼吸。他半身是血、脸色透出青白,几乎已是濒死之相了,唯有眼中还是一片清亮,甚至还带着几分理想主义者的天真。
林渐秋没有得到答案,但看到闻澜这个样子,他又觉得没什么好在乎了。
“无所谓了,反正结局是一样的。”
这道伤算得了什么?即便永远不能治愈,即便永远会在流血,当他拥有了创造性之后,这个伤也不可能会对同时拥有世间两大至高特性之人造成致命伤害。
他的视线落在渐渐支撑不住的闻澜身上。
这人还真是如他自己所说,把能做的做到了极致。
林渐秋也不免有点佩服他了。
于是他选择静默站立,目送这个灵魂离去。
第89章 须臾之城(十六)
胸口的致命伤以及那超越位阶的具象终于耗尽了闻澜的力气,他身体略微摇晃,向后倒下。
最终坠入那片越发浓郁的白雾之中。
滋、滋滋——
谁也没注意,灰色空间高处一角蓦地裂开了一道黑色缝隙,犹如天裂。
滚滚黑焰倏尔自裂缝中涌出,飓风般冲开了几乎就要包裹住闻澜的白雾,极尽温柔地接住了坠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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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渐秋讶异地避开一道突袭向他的黑焰,差点被其中蕴含的暴虐雷光劈中。他一旋身落地站定,望向黑焰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什么东西居然破开了可能性构筑的最内层世界屏障,暴力入侵到了这个根本与外界毫不相通的世界?
如此变量在前,由不得人掉以轻心,林渐秋立刻便要以可能性进行压制,数道白色光束带着至高特性的威压强势落下,直刺入黑焰,意图将其消解!
然而黑焰中忽有异色光华一闪,林渐秋还没感知清楚那时何物,白色光束居然被黑焰吞没了。
而此时,空间裂缝已然扩张,以可能性之能居然无法将其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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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黑焰自裂缝中涌出,黑色不可阻挡地在这个空间中蔓延,又奔涌向同一个方向。
闻澜整个人几乎都被黑色笼罩了,只朦胧露出极淡的一点面孔来。那本该是代表着毁灭与死亡的色彩,在此时却给人全然不同的感觉,它们围绕着他,簇拥着他,也保护着他。
突然间那黑焰开始灼烧起来,从与闻澜接触的地方开始,像是沾到了什么金色染料,夺目的色彩迅速向外延伸,短短几秒就将黑焰覆盖过半。
不对,不是灼烧,是那黑焰之下有另一个力量正在破开限制显露出来——
仿佛是春雷后第一片嫩芽在黑夜与黎明交界时破土,又似尘封已久的腐朽木匣在开启时露出了内里稀世之宝的华光,那黑焰从里到外一点点亮起,悄无声息间变得炫目如鎏金。
创造性的力量在这一刻显露出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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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火焰簇拥着闻澜,几乎带着亲昵的雀跃。
轻柔悦动间,火焰迅疾如箭,尽数朝着闻澜胸口收拢进去。金色在他伤口上一闪而过,创造性的力量伴随着勃勃生机沁入他胸口,为他治愈致命伤口,那血肉破碎处的肌肤瞬间恢复如初。
闻澜眼皮颤动几下,睁开眼,发觉自己似乎没死成。
视线还有些模糊,胸口却好像不怎么疼了。闻澜用了几秒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情形,陡然生出担忧,整个人再度紧绷起来。
他立刻想起身查看,但他没意识到自己此刻还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虽然致命伤已被迅速修复,但流失的血液却一时无法被完全补足,他脚下一阵发软,错愕之中,身后有人将他用力拥住了。
肩部与腰部的两处支撑令闻澜稳住了身形,只是精神力的大量消耗让他的思维一时还有些散乱。他脑袋晕乎乎的,下意识抓上了揽在他腰际那只手的手腕,迷迷瞪瞪回过头看向手的主人,视线撞进了一双极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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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辛垂下眼看他,脸上没有表情。
见到闻澜这个神情,郁辛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在现实世界见到他的第一面。
当时是在医院,他用拙劣的借口尝试与他接触,那时的闻澜也是同样的一脸茫然、神情无辜地看着他,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与他疏离地交谈,让当时的他心中突然滋生出了一种复杂又陌生的、难以用数据来表达清楚的情绪。
只是那时闻澜的茫然是装模作样成分居多,以郁辛对他的了解,当时他心中指不定如何怀疑他,言语都暗含着若有似无的试探。
不像此刻,他是真的损耗过大、精力不济,连依靠自己站立都做不到。
他卑劣地想,或许只有这一刻才能让他短暂地倚靠一下他了。
明知危险,他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前来,为什么不愿再等等他?
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吗,没有了创造性,他要如何在一个连规则都倾斜的世界中直面创造这个世界的力量?如此胆大妄为、毫不犹豫……对,他好像一直以来就是什么都不怕的,从来都没有什么东西能拦住他的脚步,当时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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