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论怎么说出内心的需求都得不到重视和回应,甚至还要反过来被骂一顿,所以慢慢地就不想再说了。
柏聿能够理解,也因此更加心疼。
郁怀瑾说着要用卫生间,但脚步却如同生根般没有挪动,还是看着柏聿:“还是不舒服吗?”
柏聿已经好了很多,可看向郁怀瑾满是关心和在意的眼眸,他不知为何下意识地说谎了:“嗯,很难受。”
他看见郁怀瑾的手骤然握成了拳头,表情也带上几分急切,才慢慢开口:“你可以在这里呆一会儿吗?和我聊聊天,之类的。”
在身体虚弱的时候,他想和郁怀瑾呆在一起,哪怕只是同处一个空间,不说话也好。
果然,郁怀瑾毫不犹豫答应了:“行,我去拿个凳子...”
不料,柏聿只是掀开被子看着他:“床很宽,你过来躺着就好。”
郁怀瑾犹豫片刻,还是没能抵挡住这个诱惑。
明知道柏聿不喜欢自己,还是在对方单纯地想和自己夜聊的时候躺在了对方的床上。
如果郁怀瑾知道这一切都是柏聿用小心思策划出来的,他就不必在心里斥责自己的无耻了。
因为此时“无耻”的那位正替郁怀瑾掖好被子,说:“刚才谢谢你,否则我就得在大街上倒下了。”
两人隔得很近,此时和在教室上课或是打篮球不同,偌大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他们还正躺在最让人浮想联翩的床上,柏聿和他都穿着睡衣。
颇有种已经同居的感觉。
郁怀瑾不敢多想,见柏聿依旧脸色苍白,便问:“我方便问,你晚上吃的是什么药么?”
柏聿没有隐瞒:“旁边的确实是维生素,只是我吃的是类似褪黑素的药物,最近失眠很严重。”
“...为什么?”郁怀瑾脑海中一时之间浮现出无数猜测。
柏聿有抑郁症之类的心理问题么?还是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柏聿转开了话题,“郁怀瑾,我还是想跟你说清楚之前的事。”
这话有些严肃,郁怀瑾垂眸:“你说吧。”
反正柏聿不外乎就是解释他是受张老师托付才照顾,并非喜欢,郁怀瑾又没法直接说自己喜欢他,也只能听着。
柏聿思考片刻才开口:“在高二那年你来附中培训的时候,我就想认识你了。”
郁怀瑾:?
“啊?”郁怀瑾有些迷茫,一双桃花眼水灵灵地看向柏聿。
柏聿继续说:“当时整个A市,只有你写出了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个小问而且拿了满分。如果你前面没跳步骤,第一名应该是你的。”
郁怀瑾想起那次竞赛,笑了笑:“我想着那么简单的证明步骤没必要写,没想到还给我扣了分,草。”
“而且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们...”柏聿不知怎么形容,“大家打扮都差不多,也不敢忤逆老师,中规中矩想要混过这三年,但你从来都不在乎这些,那次发试卷的时候,你直接当着校长的面走出去了。”
郁怀瑾压根不记得这件事了。
因为在他的高中生涯里,他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嫌弃老师上课上的不好,无视老师,想走就走,自己跑到操场边的看台上写试卷、看网课。
老师们都不管他,因为知道他在哪里都会认真学习。
所以他可以翘任何课,也可以直接不去上学。
但郁怀瑾不会这样做,因为他不愿意呆在那个家里。
而这样他早就习惯的生活,竟然被柏聿觉得有趣而印象深刻。
郁怀瑾忍不住挑眉:“那你高中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嘛。”
柏聿无视了他的调侃,说:“当时我想找你要微信,就在竞赛模考第一次的时候...”
郁怀瑾记得,那次模考在五中进行,自己正在宿舍楼后面的荒地揪着那LTP人渣的衣领揍他。
而柏聿正好看见了那一幕。
“所以你就是因为那个,才没要我微信?”郁怀瑾问。
郁怀瑾本以为柏聿只是四处乱逛碰见,不曾想柏聿竟然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柏聿默认了:“...抱歉,如果当时问清楚,我们应该早就认识了。”
“没关系,反正现在不也认识了吗。”郁怀瑾心态很好,并安慰了柏聿。
在那样的家庭,如果心态不好,早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柏聿却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固执:“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对你下了定义。如果我们当时就认识...你就不用受伤了。”
郁怀瑾怔然望向他,在明白了柏聿话里的意思后心头一震。
“...这不是你的错。”郁怀瑾有些哽咽。
连他亲生父亲都从没想过要保护他,可才认识他不过数月的柏聿,却一直想着要保护他。
甚至因为没有更早认识他,而使得他少受到毒打,而愧疚自责。
柏聿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哭腔,但又笨拙地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地,握住了郁怀瑾的手:“所以,张老师拜托我只是一个契机,我对你的照顾也并不是可怜你...”
“我只是从很久以前,就想认识你一下。”柏聿这样说。
这段对话当然不是寡言少语不善言辞的柏聿现场想出来的,而是他此前几日反复思考修改,得出的版本。
如今总算说出来,柏聿松了口气。
自从那晚郁怀瑾删掉他微信,他曾经想过,郁怀瑾会不会真的再也不理会自己。
他的心惶然地悬在半空,像是落不到实处般。
和郁怀瑾“吵架”,让他的失眠空前严重,尽管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可精神却仍然紧绷着。
更不用说,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该怎么去和郁怀瑾道歉,连写作业或是向往常那样去复现代码的时候都在想着郁怀瑾。
柏聿几乎要感谢今天吃的那破药片的功效来得这么猛烈,郁怀瑾才会来关心自己。
才会愿意这样躺在自己床上咫尺距离的地方,听自己解释。
看着寸头男生略带疲惫的眉眼,柏聿的心好似终于落归实处,让久违的睡意如同弥漫的水汽般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但另一边的郁怀瑾显然不这么想。
此时寸头酷哥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他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不喜欢柏聿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柏聿才悠悠问:“你可以原谅我吗?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是我向你隐瞒了真相。”
问出这句话时,柏聿心里却很平静。
因为从郁怀瑾对他的态度,他已经看出了郁怀瑾的答案。
郁怀瑾很关心他,所以不会不原谅他的。
“嗯,我没有怪你,我那天只是...”说起那天,郁怀瑾不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是恼羞成怒才删了柏聿微信。
他一直明白,柏聿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是自己被拜托,大概也不会告诉那个人事情的真相。
可柏聿却好像很害怕他生气似的,说了那么多话来解释来道歉。
柏聿一直以寡言在学院里闻名,郁怀瑾也很少听见柏聿因为一件事说那么多话,除了PPT汇报。
郁怀瑾的脑子忽然好似被什么点亮了,福至心灵道:“柏聿,你...很怕我生气不原谅你么?”
第72章
细腻的白色棉纱层层叠叠编织而成, 边缘轻柔地卷曲,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为整个空间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幔。
灯光透过棉纱的缝隙, 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与复古木质地板上的暗纹相互交织。
床架采用深色实木打造, 雕刻着细腻的卷叶花纹与藤蔓图案, 与深绿色的床单极为相称。
柏聿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 但立刻承认了:“嗯,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你变得生疏。”
他如此的坦诚,教郁怀瑾倒有些意外。
但如此坦荡的模样,似乎也印证了柏聿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更特别的感情。
郁怀瑾此时复杂情绪交织, 不知该作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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