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上手机下楼时,时间已近十一点。
保安正好巡逻下来,他跟江橘白面对面撞上,哟呵了一声,“这花好看。”
江橘白低头看了眼白得晃眼的玫瑰,连片叶子都见不着,他表情冷淡,“别人送的,我这就拿去丢了。”
保安也听说过这位年轻有为的部长是块谁都磨不动的石头,他凑上前,“你不要就给我吧,我拿回去找瓶儿插上,这么好看的话,丢了可惜。”
他说着,双手伸出去。
江橘白忽然改口,“你说得对,丢了可惜,我回家找花瓶插上。”
他抱着花,大步走出了公司大厅,留下保安一头雾水。
说着要把花丢了的江橘白,他一路走到停车场,花还抱在怀里,他站在自己的车旁,表情茫然。
徐栾这时候应该已经走了,现在距离自己收到纸条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想罢,江橘白拉开副驾驶的门,将怀里的玫瑰放到了座椅上。
还给花系上了安全带。
他倒没有多看重,就是这花底座的海绵万一水太多,洒了,他不想浪费钱洗车。
家里,抱善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听见开门声,她立马清醒。
“哥哥……”抱善今天不仅看见了哥哥,还看见了哥哥手里的花,“别人送的啊?”
抱善知道哥哥追求者很多,但是……
“哥哥你不是从来不把他们送的花带回家吗?说插瓶很麻烦。”
江橘白把花往玄关一放,“这花不一样。”
抱善把花抱到怀里,低头看了很久,“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你可以去睡了。”
抱善是为了等到江橘白安全到家,此时见到了江橘白,她放下花,听话地上了楼。
没有小孩制造声音,屋子里静谧非常。
江橘白花十来分钟冲了个澡,接着在灶台下的橱柜里翻出一个别人送的花瓶,幸好是个大瓶口的浅瓶,能插很多花。
不过江橘白审美非常一般,他只能保证把花都插到瓶子里,美感的话……几乎只能靠玫瑰自己硬扛。
他收拾着厨房里剪下来的枝条,窗户上挂着的玉牌无端撞上玻璃,“铛”的一声。
江橘白心脏无端一紧。
他加快了收拾整理的速度,洗了手,上楼之前,他脚步一拐,走到窗边,抬手将玉牌再次取了下来,丢进抽屉里。
但是他一转身,身后又是“铛”的一声。
“……”
江橘白僵立在原地,他不敢回头,害怕看到诡异奇怪的画面。
可回头几乎是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他回了头,那玉牌果然又出现了窗户上,它方方正正,通体冷润,
窗户玻璃里,头发微微湿润的江橘白,脸色泛白,眼神无措。
江橘白可不期待恶鬼出现。
穿上人皮,它才会像个人类一样行事,没了那身皮子,它看起来再正常,他所做的事也只会诡谲莫测。
江橘白没再管,他关了灯,准备睡觉。
然而,当他再转身准备走上楼梯时,他余光瞥见了窗户的一扇玻璃里,出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它嘴角弧度温柔,嘴唇颜色血红,眼神比夜色还要幽黑,死死地盯着站在楼梯口的人。
江橘白呼吸一滞,拔腿就想要跑。
下一秒,男人被直接脸朝下按在了沙发上。
江橘白呼吸急促,他垂眸,看见了一抹蓝色布料。
它进来了。
羞赧混杂着浓浓的恐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阴凉的体温顺着他的脊背穿透全身。
年轻的男高中生左右膝分别跪在江橘白的腰两侧,他弯下腰,贴着江橘白的左耳,亲密非常,“找到你了哦,宝宝。”
第80章 见面礼
江橘白收回目光,他动了动,把脸埋进了沙发,瓮声瓮气,“放开。”
他手腕被拧在后面,对于这个打上门来的徐栾,他有些害怕,但比十年前要好多了。
年少时满怀希望,所以易生恐惧,长大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比鬼怪更恐怖的多不胜数。
比如江橘白不喜欢参加饭局,觥筹交错,虚与委蛇。
冰冷的怀抱压了下来,它将江橘白压进沙发里,从后面抱住江橘白。
“我给你送花,你不开心?”徐栾声音冷丝丝地飘进耳朵里。
江橘白闷声,“一般。”
“你以后上门能不能走电梯?”
“不会吓到人吗?”
“我是让你以人的方式出现。”江橘白气恼道。
他话说完,被徐栾翻了个面,客厅的沙发不算宽敞,躺下两个成年男人有一定压力,江橘白半边身子都压在了徐栾的身体下,对方没有体温可言。
“看情况。”徐栾没有答应,他手指沿着江橘白的鼻梁往下,停在唇峰,“说说你这些年怎么过的吧。”
江橘白表情变得不太自然,“我过得挺好的。”
“说说看,怎么个好法。”
“你朋友就只有宁雨和向生,向生后来被调去了津城,近期才被调回总部,所以除了宁雨,你没有朋友,徐家镇那些人也基本留居本省,你年尾才会回一次江家村,刚开始两年你们经常碰头聚会,后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结婚生子,你是你们村的光棍……”
“……”
“你监视我。”江橘白目光冷下来。
徐栾笑着否认,“我只需要接触你,就能得知你的过去,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我想听你亲口说,你过得好不好。”徐栾摸着江橘白的头发。
他没在对方眼睛里看见被岁月磋磨的凄苦和苍茫,反而一如既往的坦荡和纯真,徐栾很清楚这不是他呆的环境有多特别,而是江橘白就是不把凡尘杂事放在眼里。
假使当初自己没出现,江橘白留在江家村继续做个乡野少年,他也依旧能快乐地打水漂。
但不能因为江橘白不在乎,就当发生过的事情未曾存在。
徐栾想听一听。
“没什么不好的。”江橘白自我消化能力很强。
“刚到首都,没有水土不服?”
江橘白撩了徐栾一眼。
江家村是南方,首都在北方,饮食文化大相径庭,从小村镇里走出来的少年的第一步就是接受现实世界蒙着一层蜜糖的残酷的洗礼。
江橘白只晕乎了几天便恢复如常了。
“学习不会很吃力?”
“……”江橘白也只是看了徐栾一眼,他没说话,想跟徐栾拉开距离,又被一把给拉了下来,他摔回徐栾怀里,一脸的不耐烦。
“就那样吧。”江橘白目光朝天花板上投去。
大学跟高中不一样,高中翻来覆去要学的就那几门课,老师恨不得在后面举着鞭子抽着他们学。大学的老师不太管这些,江橘白的自制力一般,统筹规划的能力也不算上乘,茫然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是在那时候才发现自己跟宿舍三人的差异究竟在何处。
那段时期,他想念徐栾的心情达到巅峰。
他想,如果徐栾在,哪怕对方不是人,那段时期也不会如此难熬。
徐栾:“你很优秀。”
即使没有徐栾,江橘白也长大了,只是过程不那么顺利。
如果他在,江橘白半点苦都不用吃。
他摸着江橘白的后颈,眸子血红,但他动作在半途中忽的顿住。
江橘白本来还在发呆,此刻对方低头在自己颈后嗅闻的动作一下惊起了他。
“你还抽烟啊。”
轻飘飘的五个字,飘进江橘白的耳朵里。
江橘白抬起手闻了闻,他刚刚明明洗过澡了,也刷过牙。
“大学就开始抽了。”江橘白语气淡淡的。
茶几上面的烟灰缸干干净净的,抱善每天放了学都会打扫家里的卫生,不过江橘白不怎么在家抽,家里有小孩。
徐栾轻轻抱住江橘白,像抱住了自己在外流浪十年的猫,他没有立场去质问对方的毛发为什么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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