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幺紧急站队,往楼梯边上一跨步:“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二爷,您听见的!”
容珲局促:“我……我也没说什么啊!”
“那你意思都是大掌柜的错?”祝神下着楼,冲陆穿原挤眼睛,“老陆,容珲告你状呢。”
“我……我没有……”容珲看向陆穿原,又转向祝神,急得无奈直喊,“二爷!”
祝神低头偷笑,下到一楼,十三幺站在楼梯边,伸出胳膊去扶他,这才见祝神手里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看样子像是要去送礼。
突然,他见祝神对自己眨了眨眼。
十三幺脑子顿时转得飞快。
又听祝神对陆穿原说:“老陆,你上回打发人给我做的那件灰鼠毛的披风放哪了?”
“就在你房里。”陆穿原随手指了个方向,“就那个……左边第二个柜子底下压着,放冬衣那块儿。”
“我看了,没找到。”祝神一本正经,放在十三幺胳膊上的手却悄悄用力捏了一把,“要不你跟十三幺上去替我找找?”
陆穿原说:“十三幺自个儿去。”
“我、我、我也去找过了!”十三幺一拍大腿,“没找着呢不是。上次二爷就叫我拉着您一起找来着,都怪我,一下来就给忘了。”
“啧。”
“一个个不叫人省心。”陆穿原把手里药材一扔,拿过方巾擦了手,就近上了二楼的一处梯子,噔噔走了两步,回头道,“等我请你?”
十三幺赶紧跟上。
脚步声上到二楼,祝神慢悠悠走向门口,漫不经心道:“三姐呢?”
容珲说:“接宣阳下学。”
“接宣阳下学?”祝神笑道,“宣阳都十四了,还要人接。”
容珲:“怕她打架么。”
“唔……”祝神心猿意马,说话间已走到门口。
他忽对容珲吩咐:“找辆马车,去飞绝城。”
“是……啊?”容珲先应了,随即不解道,“去飞绝城做什么?”
“给贺兰府送贺礼。”祝神在檐下凝目远眺,头顶天空飞过几只朱砂色的蝴蝶,他的指尖抚过手中锦盒,“顺便尝尝贺兰家的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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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穿原在祝神房里被十三幺拖到毫无耐心,最后发现祝神留的离家字条,登时暴跳如雷。等他冲到楼下时,去往飞绝城的马车已驶出十六声河很远。
祝神在车上服了一枚补气丹,下车来到贺兰府门前尚且还有些精神。
一别十年,上次祝神站在同样的位置,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流浪汉,身边是穿着他亲手缝的百家衣的小鱼;如今他已是锦衣玉食的祝老板,身边是店里的伙计,而小鱼早已入龙门,成了人上人。
门口负责接待的是辛不归和贺兰明棋的一个心腹,祝神刚才马车,辛不归便朝这边投来目光,当即眼神一亮,招手跑过来道:“祝老板!”
祝神笑眯眯道:“小辛啊。”
“……”辛不归脸上笑容一僵,“祝老板,还是叫我辛不归吧。我家公子不喜欢……”
祝神问:“不喜欢什么?”
辛不归话到嘴边,学会了委婉:“不喜欢、不喜欢——任何一个人!叫我小辛。”
“唔……”祝神若有所思。
辛不归松一口气。
祝神慈爱道:“小归啊。”
辛不归:“……”
辛不归暗暗叹气,终于放弃说服祝神,只问:“祝老板是来找我们公子的吗?我这就派人去禀报一声。”
“不用。”祝神从怀中摸出锦盒,“我也来凑个热闹,祝你们少主新婚,吃个酒席——有房间住吧?”
辛不归忙接过:“有的有的。”
天下客栈都挤满了,贺兰府也有空房住。
祝神和容珲被领去景致最好的一处空园子,辛不归又派了十几个府兵并家丁把守伺候,便将此事揭过不提。直到入了夜,贺兰破正沐浴更衣要去接待今日来贺礼的最后一批世家公子们,辛不归方提了一嘴。
“什么?”
贺兰破今日在家迎客,便没穿戴护腕,只着便衣,此时本站在屏风前背对大门整理衣袖,听辛不归说祝神已来了半日,蓦地转过头:“你怎么不告诉我?”
辛不归见他神色和语气竟有了些失态的波动,便解释道:“是……祝老板让我不用说的。”
“为什么?”贺兰破皱眉,咄咄逼问。
“他说,他不是来找你的……”辛不归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忙不迭找补,“要不我带你去找他?他就在东南角的绿蜡斋……”
“不用了。”
贺兰破脸冷得比谁都快,眨眼便已看不出神情异样,只抬脚出门往迎客厅去:“他既不是找我,我为何要上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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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不归:你清高,我当你俩的受气包
第17章 17
那边容珲和祝神别了辛不归,先找好祝神住的房间坐了会儿。容珲说:“舟车劳顿,二爷先歇会儿。晚饭送来我再叫你。”
祝神只说:“歇不了多久,会有人来请的。”
容珲正要出去给自己挑一间房,听见这话不免问:“谁?小公子?”
“既然来了主人家的地盘,自然是主人家请我们。”祝神笑道,“贺兰明棋。”
他与容珲说起在古家祠堂,法师利用血河忏与毕钵罗经制造幻觉进而控制活人的事。
“难怪您要我下去查这二十年左右嫁进古家的女子们。”容珲道,“不查我都不知道死了那么多。女子难产本是常事,这古家又是大族,加上嫡系和其他旁系,人数自然比普通人家多得多。若不是此事败露,天下人也只当他家比别家倒霉,多几个媳妇因生产落死鬼门关。谁能联想到这是他们故意为之呢。”
“虽说世家联姻多是利益结盟,可古氏多行不义,把人家嫁过去的女儿活活害死,反噬是早晚的事。”祝神坐得累了,便搭了只手在桌子上靠着,指尖不知不觉画起圈来,“小鱼同我一起,他既知道了,贺兰明棋想必也知道。此事自有贺兰氏去宣扬,古家离崩盘不远了。”
容珲瞅着天色暗下来,去包袱里翻了件披风给祝神披上:“可再怎么崩盘,古家只要有那堵邪门的城墙在,谁都攻不下来。”
祝神拢了拢披风,睨他:“血河忏这法事,向来困住的只有难产的母亲,按理,生下来的孩子既没了命,早该去往轮回。你就没想过,祠堂冤魂中,为什么还有十三个孩子,从一生下来,就被困在了那儿?”
容珲一愣:“难道跟城墙有关?”
“举凡合作,讲究的是利益交换。古氏与青杖法师联手,利用产妇亡魂让法师控制活人,那作为回报,法师难道不该提供点什么好处给古家?”
门口小厮端着热茶进来,躬身给他们到了两杯茶水,又一言不发行礼退出。
祝神端起一杯吹了吹:“旧时有厌胜之术,拿婴儿尸体压在城墙脚下,用以加固。借邪灵力量保证城墙不毁不摧。十三个孩子,保了他古家多少年不受外敌侵入。”
“那贺兰明棋……”
“我能想到,贺兰明棋自然也能想到。”
容珲忽问:“您送去贺礼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时,门外来了两位姑娘,举止肃穆,头戴金钗,腰挂环佩,雍容华贵,言谈不卑不亢,只见了祝神微微屈膝行礼,颔首道:“主子有请,烦祝老板随我们走一趟。”
祝神明知故问:“可是你们姑奶奶?”
“正是。”
贺兰府的人对这一代主子辈的称呼早是混着叫的。
贺兰哀作为名义上的家主,今日取了亲,贺兰明棋便是府中姑奶奶,旁人对她不敢不敬。只是对于两个男主子,下头人年轻一点儿的仍叫他们公子,年长的,便是叫哀哥儿和破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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