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难熬也不难熬,贺兰破这一生做过最久的事就是等待祝神回来,从八岁等到了二十岁,没见到祝神的每一天都很漫长,可当他找到祝神那一刻,又似乎感觉十二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上天让他来得及在见到祝神以前变成能让人满意的样子,也没什么让他好去埋怨。
他一生都在忙着追寻与等待,小时候提心吊胆追随着母亲,四岁那年被丢在飞绝城的大街上,他除了满心的惊慌无措,还有一种“这一天终于到来”的释然;八岁被祝神送回贺兰府,他却无论如何没有停下过追随的脚步。他有着草原上的野兽的直觉,像从出生就清楚自己迟早会被母族抛弃那样,贺兰破无比笃定自己一定会找到祝神。因此他忙忙碌碌,东奔西顾,从未有一刻怨天尤人——不管是失去还是等待,祝神的出现本身就是上苍对他的偏爱。
春夏交接的时节,贺兰破在院子里种了一些兰草。等长得绿油油一片时,他便每天剪两根下来给祝神编一个小玩具放在窗台。
醉雕不知哪来的癖好,每日吃饱喝足就溜达到花圃旁边嗅嗅兰草的气味,一旦贺兰破不注意,它就一伸脖子咬下一把嚼在嘴里解腻。贺兰破第一次把它抓个正着时并未发火,反而平心静气地派人去山下采购了二十斤新鲜的草料。
草料堆在院子里,贺兰破从一大清早就把醉雕拎到草堆前,守着它吃干净,几时吃完几时休息。
醉雕吃得一脸愁苦,肚子里直泛酸水,几度抬腿想要逃跑都被贺兰破扯着耳朵拽了回去。
一人一豹在院中对峙到傍晚,初夏微凉的夜风席卷庭院,似是大雨将至,树梢摇曳,发出簌簌响动。
醉雕含着满嘴的绿叶子,正吃得欲哭无泪,目光偶然越过贺兰破肩头看见屋檐下的人影,随即扒着贺兰破的胳膊冲他身后不断呜咽。
贺兰破对它这套把戏司空见惯,刚抓着醉雕的爪子要往下扯,企图警告对方少耍花招,便听身后一声轻笑。
他在漫天晚霞下微微愣住,然后转头,只见祝神一身碧蓝袍子,斜斜倚在门边,眉眼如画地对着他笑。
远处的夕阳如熔金生辉,屋顶的脊兽顶着一轮落日,桃树叶子被夏风裹挟着吹到了檐下,这一切在贺兰破眼中变成了一副静默的画卷。
他看见祝神朝他伸手:
“我的愈疾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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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十二年前的丘墟山顶,桃花树下的人睁开双眼。
他身边放着一柄苍老古怪的藤剑,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祝双衣,卯元301年生,性狡诈,极顽劣,因盗窃被笞三十,抛于此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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