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要怎么解释他们现在遇到的情况呢?
吕朔道:“是有可能。”
他们没见着谢印雪就是这一猜测最好的铁证。
——谢先生那样智算若神的人,肯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一开始就选了远的那条路走,才没和他们遇上吧?
想到这里,吕朔转身望着走廊,向陈云和萧斯宇提议:“我们去试试吧。”
陈云应了一声:“好……呕!”
“好”字的尾音未落,她忽然捂嘴打了个干呕,叫刚也准备开口答应的萧斯宇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陈云按下那股反胃感后也急忙警告萧斯宇:“你别理会我们两个的对话,在一边听就行了,千万不要和我们共享幻觉!”
萧斯宇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同时,他也忍不住好奇吕朔看到的幻觉究竟是怎样的,能让一向镇定自若,可以面不改色生吃活蝎子的陈云,露出这样恶心欲吐的表情呢?
“我也没办法。”面对萧斯宇充满疑惑的眼神,吕朔无奈摊手,“别去看他们,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会感觉好点,陈云,你试试吧。”
陈云闭了闭眼睛:“行。”
几人原路折返回患者病房前,迈步朝远的那条路走去。
殊不知,被他们视为“抄作业”标准答案的青年,压根就没走远的那条路。
谢印雪走的就是近路。
胡利那些参与者对他一开始的猜测也大多正确,他没必要舍近求远走远路,如幽魂浮空这一病症对他来说毫无挑战性可言,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他选择了会使移动速度变慢的轮椅代步,不过是因为一路上那些尸体和呕吐怪人如影随形,为了避免踩到呕吐物而已。
只是走着走着,这个法子也不好使了——轮椅的车轮上同样沾上了呕吐物。
谢印雪在自推轮椅的过程中手没碰到呕吐物,但宽松的病号服却染到了,一想到那些秽物还有可能会透过衣物蹭到皮肤上,带来湿凉的触感,谢印雪当即就冷脸停住了动作。
这个副本的确够折磨人。
从前高烧病得快死时,谢印雪都没产生过的窒息感,在浑身被酸臭黏腻的烂饭酸菜味包裹着的此刻出现了,以至于谢印雪都不想去找郑书了,只想先把身上这身病号脱掉求个空气清新干净的环境。
可惜病号服在这个副本中是要求参与者们强制换上的,谢印雪目前不清楚贸然脱下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便想着要是步九照在这就好了,这样就能让他给自己透个底,搞清楚病号服到底能不能脱。
谁知他这念头才起,便有人心有灵犀而至,用熟悉低徐的嗓音在身后问:“这位患者大半夜不睡觉,想去哪里?”
“本来想去找男护士。”
谢印雪唇角缓缓勾起,将身体往后倒去,仰头凝视着男人苍色的兽瞳道:“后面又想去找男医生了。”
身穿白大褂的男人闻言眉尾挑起,双臂撑着轮椅靠背微微俯下身,他这个角度能完整的把青年纳入眼中,无论是其白皙的雪颈,还是细痩的腰肢,都已映在他的眼瞳中,仿佛独属于他的所有物一般触手可得。
步九照也确实伸出了手,轻轻抚上青年的脸颊。
掌中的肌肤软却凉,没有一丝热度,不是他渴求追寻的温暖,步九照却贪恋与它的亲近,更想吻住青年呼唤他名字的双唇。
“步九照。”
“嗯?”
“问你件事,我可以把身上的病号服脱掉吗?”
“……?”
步九照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太古板了,至多讲些不羁放肆的浑话,真要论行动,那还是得看谢印雪——譬如他们两个的初吻,就是青年主动的。
眼下他也只是想亲一亲,怎么谢印雪就想脱衣服了?
不过喜欢之人的所有要求,他都应当竭力满足。谁让他就是如此宠爱谢印雪呢?
步九照清了清嗓子,试图让泄露他欲望的嗓音不那么沙哑,故作矜持道:“如果你真想要,不脱衣服其实也可以的。”
谢印雪:“?”
“但我没经验……”男人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低,后面又恢复了正常音量,带着人往手术室走去,“而且你的轮椅太小了吧?要不去手术室?那里有床,更好做一些。”
谢印雪:“???”
这人在说些什么?
什么好做?要做什么?
谢印雪抬起自己沾染到呕吐物的袖子,递到男人面前说:“步九照,你误会了,我是因为这身衣服的袖子脏了,所以才问你能不能脱衣服。”
步九照闻言就垂眸瞅了一眼青年举起的袖角,那处明明干爽白净,哪有什么污渍,定是青年被自己拒绝了脸面过不去瞎编的借口。
所以步九照走到轮椅正前方,借势握住谢印雪的手腕将人拉进自己怀中,抱着他耳鬓厮磨,情意绵绵说:“我不是不想和你……我是怕弄伤你。”
谢印雪:“……”
自己左手边是阴沉诡异的缝皮尸体,右手边是堪称呕吐喷泉的怪人,他到底得多如饥似渴,才会在这种场面下想和步九照不可描述?
但是看男人深陷其中的模样,谢印雪也没工夫让他清醒过来。
况且步九照的表现也让他明白,无论他所见景象有多真实,可在医生这里,那都是“幻觉”,是见不到的。故谢印雪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说:“步九照,你说的对,我们下个副本再讨论这件事。我不喜欢这身病号服,我能不能换掉它?”
为了防止步九照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停,谢印雪还特地换了个问法。
步九照闻言就认真了,回答他道:“不可以。”
谢印雪说:“那你帮我推轮椅,带我去护士宿舍找男护士。”
步九照又拒绝道:“不行。”
男人醋劲大,谢印雪以为“男护士”这个词戳他肺管子了,就挑明说:“我找郑书。”
郑书在上个副本中没少惹事拉仇恨,他现在是合理报复。
“病患之间互相交流能共享幻觉,那病患如果把看到的幻觉告诉给了护士,护士应当也能看到吧?”
否则《住院病患守则》就不会有“如果入夜后不敢独自入睡,可以外出寻找护士,说清你的幻觉景象并要求陪伴,护士不能拒绝你,且必须要保护你”这条规定了。再依据末尾“保护”的字眼来推测,这些幻觉后面可能还会升级,从只是无法触碰的幻觉,演变为可以触碰的伤害,甚至是死亡。
“医院晚上会有医生和护士长巡视,如果他们发现半夜有患者不睡觉在医院里闲逛,是要将其带回病房里的。”步九照帮谢印雪整理着耳侧被自己蹭乱的发丝,同时徐声说,“再说你已经知道了护士也能看到幻觉,就该清楚他们不会老实留在护士宿舍等你们这些病患过去。”
谢印雪笑了笑:“还藏起来了。”
“对,不能带你去护士宿舍。”步九照也勾唇,推着谢印雪返回病患病房门前,低声暗示他,“可我能带你去找郑书。”
——相逢即是有缘,他也得给郑书送份“礼物”。
说完,步九照便松开手一步步倒退,将身影渐渐没入黑暗。
原本满满当当三间病房,如今只躺着两个人:听他话蒙头大睡绝不睁眼的柳不花和闭目安静的卞宇宸。
谢印雪抬眸环视病患宿舍,无视二号病房内动作僵住的人影,径直走进一号病房,把卞宇宸的床单一掀,对着床底下的人声音温柔,叹息道:“郑书,原来你在这啊。”
郑书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之理。
《工作人员守则》都已经明示他们入夜后要藏起来别被病人找到,那他们就绝不可能留在护士宿舍那里,因此天还没黑,郑书就开始想自己晚上和穆玉姬要躲去哪里了。
他们想,晚上病患参与者们发现他们这些护士参与者都不见后,最初可能会疑惑片刻,但等反应过来后,一定会开始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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