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死他!”
酒馆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小斗场。桌子被掀翻了,少年重重地砸在上面,从鼻子里面流出来鲜血。接着那个男人喘着粗气把他拎起来,却被少年挣脱躲过,接着那个男人不得已用胳膊往后挡了一下 -- 对方向前猛地一送,然后他的手臂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少年像是从一块砍得很深的木头里抽出斧头一样,从他的手臂里使劲拔出匕首来。血立刻溅了出来,从那个顺着往下割开的深深伤口里往外流,‘滴滴答答’很快打湿了两人站着的地面。那个男人嚎叫着,捧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接着从左腿膝盖的后方遭受了对方下一次的猛击,于是往前跌倒在了地上。
少年剧烈喘息着。他拽住了那人的头发迫使对方往后仰头;那个男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喘着粗气,用力眨眼,还在摇头试图挣脱他。接着少年粗鲁地把他的头往后扯去,刀光反射,那柄还在从刃面上滴血的匕首直接割进了他颤抖在模糊视线里的眼珠。
猛然的惨叫声传到了酒馆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那个男人的眼眶里往下溅流出鲜红的血流,浸湿了前胸。他的脸在剧痛中抽搐,发出嘶哑的惨叫声,不断左右来回挣扎。少年喘着气牢牢把他抓住,把匕首从左至右贴在他的眼珠上深深地刮过,然后猛然松开他。
男人嚎叫着往前扑去,胡乱地去摸自己血肉模糊的眼眶,一边惨叫着。少年的脸上也在往下流血;他的鼻子被打伤了,血没有止住。少年喘着气。现在再没有人说话了:没有一点点的哄笑,随意的谩骂,或者嘲笑;所有人都看着他,一切都很安静。
除了那个人痛苦的呻吟声。少年喘息着。那人在地上爬,随着身体的疼痛而摇晃,脸上不断往下流着鲜红的血。接着他朝着这张受伤流血的脸狠狠啐了一口;这种从喉咙里吐唾沫的声音听上去粗俗,野蛮,又刺耳,让少年英俊的脸也看上去粗俗起来。他的五官里毫无一点文明世界的文质彬彬,已经变成了完全粗鲁的野兽。
然后那人的脖子被他拽向了一边。他接着像是割开一只水袋一样切开了那个男人的喉管。攥着对方头发的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那人在猛烈挣扎中从伤口涌出血来,发出‘嗬嗬’的临死喘气声。等他断气后少年松开了手,离开了尸体,然后屈膝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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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描写预警,暴力行为预警
第108章 第七十章节 潮水
少年在奔跑。
他在梦里奔跑,在森林中急促跌倒,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这是个噩梦,他知道,少年喘息着;但冷静和理智已经不再是他的朋友。
寒冷的风声割伤了他的脸颊。无助和恐惧攒住了他,像是抓住一只猎物那么简单。血液在他的太阳穴里发疯似悸动着,牢牢桎梏着他,让少年在过于惊慌中重重绊了一跤。
他自己的血打湿了他。黑暗中潮湿的疼痛让克里斯感到害怕,以至于不能立刻从跌倒中爬起来。他一边发抖,一边用手护着自己的头颅,让那些交错的枝桠躲开他的面颊 -- 细小的血痕布满了他的手臂和小腿,在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蜿蜒,流血。
他要继续奔跑着。黑暗中,那种绝望的急促感再次从某一处传来,像是少年胸膛里跳得越来越快的年轻心脏。数不清的鸟兽从他身后的森林中无序飞出来,割裂已经开始变成暗橘色的天空。
坠落的天空和大地在他的后方天旋地转。少年的喉咙刺痛,像是大火烧干了他的胸膛。团团升起的黑烟像是缓慢降临的黑夜,但远处的浓雾中传来一个声音,在茫茫中发出一些遥远,模糊而痛苦的响声。
但它总是在缓慢中渐渐后退。无数黑色缝隙从地面裂开,互相摩擦的鳞片蠕动着拧绞在一起,像是密密麻麻的蛇群。
克里斯追赶着它。但少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逃命,还是在追逐;他像是在奔向自他而逐渐退去的潮水。那些黑色的潮水涌起温柔的涌浪,一波一波自他而往后退去;它们抚摸过他温顺的脊背,珍惜地亲吻他的小腿,缓慢地褪下,最后安静露出少年潮湿的足踝。但克里斯向它扑去;他冲向那些海水,黑色的浪,像一个不顾一切的孩童。
沙砾磨伤了他的手肘内侧,血代替海水‘滴滴答答’打湿了他的手指。
少年在自己绝望的喘息声中醒来了。黑暗在他的床铺上方,只能听见谁急促的呼吸声。他的背被硌得很痛,以至于让他坐起来之后,很快发出了几声咒骂。伤腿痉挛般抽痛着,让人想吐;过了一会儿少年很快侧过身来,直接吐在了床边放着的水桶里。
房间里交叠着断断续续的呕吐声和咳嗽声。他吐了几次,竭力用手肘撑着自己,被呛住之后开始咳嗽。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一直滑到少年的下巴颌,在积攒几次后不堪重负地落下来,在苍白削瘦的脸颊上和眼睑下打湿一大滩的水渍。他显然努力不让自己搞脏床单,因此把头使劲伸出去,脖子上青筋都凸显了出来,微微跳动。
过了一会儿,少年喘息着把木桶从床边费力推开。房间里一时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声响。然后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把手伸进了枕头里,摸索了一会儿,找自己藏起来的那柄手枪。就在这个时候,从走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突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少年整个人都猛地绷紧了,像是打了一个哆嗦。
但这一次他不用开枪,也不需要用到自己手里的刀。来找他的是一个戴帽子的葡萄牙人,留着胡子,外套里戴着一只纯金十字架。这些衣着看起来光鲜,但十分胡乱;靴子倒是非常光亮,像是每次出门之前,都会使唤奴隶给他跪着擦拭一样。
“你是卡特?”葡萄牙人说,口音让他显得有点口齿不清,但目光却没有停止上下打量对方,”卡特先生?“
少年扶着门的手有些警惕地抓紧了。他看上去神色谨慎,并没有直接回复,只是清了清嗓子,“...你有什么事?”
他说话的声音很清晰。葡萄牙人听到后咧开嘴,稍有遮掩地展开一个笑,像是接下来要说的话能让他赚钱或者赢得一些好用的奴隶一样。“你的庄园,”他说,并且用手势比划了一下,像是在让自己不通顺的语法能被更好理解一样,“你的,庄园 -- 输了,在,赌场。“
然后他做了一个指向自己的手势,表示这个赢家是他自己。克里斯一下子没有理解过来。然后他慢慢地听懂了,于是抓住门的手一下子指尖都泛白了。
他的庄园在赌场上被输掉了。葡萄牙人提到了一个名字:把他的庄园当作赌资的,是现在的庄园代理。多么可笑,‘他’的庄园 -- 到底是谁的庄园?
那个庄园的地契现在还躺在克里斯的箱子里,一直被他提心吊胆地保护着,并且为此还开了两枪。陌生的土地,陌生的人们,他现在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保住自己的安全,保住自己口袋和箱子里的一些金币,但并不能保住自己名义上财产的安全。
现在,他只能将这张地契交出去。之前的庄园主 -- 或者说,庄园名义上的所有者是克里斯的父亲。他在很久之前就任命了现在的庄园代理人,并且给予他极大的权力,默认代理人一切的决定都是允许和合法的。
现在克里斯成为了新的庄园主,但之前的任命并没有更改,他更无法动摇代理的权力。这意味着,现在庄园的代理人仍然能完全地代表他,代理人的决定在法律上就等同于他的决定。
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所有者,仅此而已。
但好在克里斯现在并不是一无所有。代理输掉了庄园,但也在赌桌上换回了另外的东西:一座年久失修,古老的宅邸。他现在就可以从旅馆搬过去,葡萄牙人是来给他送钥匙的。
一座好宅子,对方这样形容道。但他说话时的表情却表达的是另外一种意思,像是明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等着克里斯一样。少年现在还有选择:他可以将这座宅子立马卖掉,但据那个葡萄牙人所说是卖不了多少钱的。他也可以现在就住进去,葡萄牙人还能找人帮他找一些会修理房屋的人,将旧宅子翻修一阵,之后再卖掉。或者他也可以长久地住在旅馆里,只要他现在的钱还足够的话 -- 不管如何,克里斯现在还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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