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奇异的,当被卸除装备限制行动之际,Omega看着自己的前同僚兼上级,他觉得有点怪:“你为什么对我留手?”
情绪还不够鲜活的高级执行官讲究有事说事,有疑问就问。
路庭之前已经就“AO问题”插科打诨过一回,这次,他却没借题发挥,继续戏谑调笑几句什么。
他比谁都清楚他们家岑归为什么留手。
高级执行官,和系统可以捏泥人似的一捏一把的普通执行人不同。
他们全都是系统自玩家间“选拔”而来,又没一个都经历过两三轮及以上的调整。
系统以“休闲放松”名义提供的调整室,本质便是一个不断压制记忆,打磨上等工具的洗脑房。
岑归对状况相似的前同事们是不会真正下狠手,只希望将他们控制起来,希望系统核心被瓦解后他们也都能恢复如常。
这一点他甚至对所有前来助阵的初代BOSS们交代过。
所有初代BOSS在参战之余,都会注意一下限制这群人,而不是直接击溃。
执行官Omega身上唯一还留着的装备是他的“专属外设”——一个和岑归之前的风镜功能一致,性质也一致的东西。
岑归不敢随便破坏其他人的外设,怕这东西强行损毁,可能还会负向扰乱未苏醒者的脑子。
但就在这时,原本还等着他来回答问题,把脸朝向岑归的执行官Omega外设上红光一闪。
突然,他发出了生硬模仿人类的电子嗓音:“我不能理解你现在的行为,Alpha。”
执行官Omega整个动作都停了下来,他轻轻朝一侧偏头,仿佛被临时换芯,动弹不得的人偶。
岑归一刹那神色冷到可怖:“滚出去!”
他单手拎起了Omega——或者说接管了Omega意识的存在。
整个数据世界内,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只有系统。
“先等一会。”路庭看出不对,他紧急抬手将岑归一拦,把自己的手覆在了岑归瞬间冰冷如同无机物,也紧绷到坚硬如刀的手指上。
路庭低声提醒:“不是这位自己动嘴在说话。”
这是真的。
岑归稍微脱离因亲眼看到他人意志在自己眼前被抹除而萌生的怒火,他方才发觉,那句话仅是看起来是由执行官Omega在说。
实际发出声音的是对方还戴着的外设。
系统搭载到了执行官Omega的外设上,只干扰了Omega思想,让执行官暂时被强行闭麦。
它借着执行官这里的设备,质询着它叛离的前首席。
“我不理解你的行为。”系统重复着自己的话,它仿佛知道自己眼下时间有限,这个搭载装置很快就会被泄愤式破坏,它也并不在乎岑归面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只自顾自往下道,“你现在是为了什么在抗争,代表着谁的意志在作战?人类?”
岑归:“关你屁事。”
一向循规蹈矩的前首席对系统冷冷爆了一句粗。
系统仿佛安静两秒,再才平静以电子嗓音继续:“事到如今,你还认为自己是人类么?你既然已经记起来了一切,记得自己经历过多少次调整和重组,那你是否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自己最初的样子,并比对过现在的你和起始的自己?你们看起来,难道仍然相同?”
这回是路庭一挑眉,他也道:“关你屁事?”
他尾音还多了个上扬,反问得特别轻慢。
系统却只专注于岑归,它居高临下的,审判一般地凝视前执行官首席。
然后说:“你难道还认为你是人类么,Alpha。”
这在系统的计划里,似乎便是一句进攻前首席内心的话。
人类的情感在系统看来的确无用,它认为情感反而还为人增添弱点。
譬如,人只有在富有自由的思想和充沛的感情时,才会去思考“我是谁”,“我非我”。
而对于自我根本上的否定,足以击溃任何一名人类的内心。
不曾想,听了这话,岑归却只是微垂的眼睫细微动了一下。
路庭握住了岑归的手,他倾身打量那叭叭叭个不停的外设,屈起长指,在设备上毫不客气一敲。
“收割人的情感来转换为自身能量,同时又看轻人与情感,自诩高维造物,是能裁定人类高低优劣,以及人该以何种形式存活形式的神。”路庭不紧不慢剥开了系统掩盖的最大真相。
这推测他曾很早就隐隐有所预断,又无处证实。
经历了这一切的一切,又有岑归的记忆复苏和所有初代BOSS自我觉醒的佐证,他便终于能以嗤嘲语气,笃定的把系统供能之谜揭开。
外设上的红光闪了闪,系统似乎预备说些什么,那闪烁光点宛如一种另类的“输入中…”。
可路庭不给它这个机会。
路庭指尖忽然用力,他指缝里竟捏着足以切割金属的激光刀笔。
微型激光刀以一种做精雕艺术般的精准,缓慢且进了系统搭载的外置设备里。
“连素材都要反复使用,不愿多费脑子去想一想,甚至打造出了惩罚中心这种专门收集玩家所恐惧事物的机构,连‘新素材’都要从玩家脑子里去取。”路庭一字一句,言语和刀锋共同剖开系统一般,带着被轻视者反向俯瞰高位者的傲慢。
他一提嘴角,蔑然一笑:“凭你也配当神,配点评人类,配审判我的宝贝?”
*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失误,竟然六千字都没有写完完结章。
明天一定!
第173章 最后一战 “那就跟我回家。”
外设轻易被四分五裂, 红光闪烁着暗淡下去,最终像电量耗尽的机器一般彻底偃旗息鼓。
路庭收回指间的激光刀笔,修长又分明的指节微一用力, 把深深嵌入小型装备深处的笔尖拔了出来。
同时, 他问岑归:“追踪到了么?”
岑归:“嗯。”
路庭强行截断系统傲慢发言,把对话揽过去之际,岑归实际上已经做起了能量轨迹捕捉。
他曾是受系统影响最深的人。
不出意外,也是系统在他身上耗费“心血”最多的一个。
被反复重组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一些说不上算礼物还是后遗症的东西, 他对系统主体意识的到来跟抽身都会比旁人更敏感,这也是为什么执行官Omega才说了那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 他立即察觉到了系统悄然无声的入侵。
路庭将外设缓慢剖开时, 系统还没从设备上抽离。
它骨子里对玩家及人类, 包括它的“下级造物”都是看轻的。
是以直到这个设备被破坏到无法搭载它意识之前,它都不会彻底断开链接,而是本着一种近似于“屈尊降贵”的心态,在聆听下位者还能对它说些什么。
路庭边嘲弄它边细致的动作, 系统的主体意识如粘附在设备上的无数细小根须。
设备损毁一点, 根须撤走一批。
而岑归不露声色, 凭着那份遗留的感知,找到了能量离开的方向。
“好。”路庭为岑归给出的肯定结果略一点头, 他又说,“别在意它刚才的话。”
岑归弯下腰查看执行官Omega的状态:“我难道看起来在意么?”
路庭说:“反正我挺在意, 在意它还想当着我的面欺负你。”
“……”
诚实地说, 岑归并不觉得自己刚才那算“被欺负”, 系统自以为掌握他人死穴的姿态也实在可笑。
不过, 有人极度护短, 可能系统拿红光多对着他闪一会都觉得是欺负人。
他没去质疑男朋友这套或许有些双标的“欺负标准”。
岑归细心查看了执行官Omega的状态。
先前岑归给人卸除武装时留了外设, 不敢随意破坏,但刚刚,系统强行侵占Omega的外设时,同时还牵制了执行官的行动,相当于是系统主动使执行官跟外设的链接分离了一小阵。
路庭抓住这个空隙去破坏设备,理论上把对于执行官Omega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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