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白一森也看出来,路庭给人的感觉已然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路哥。”白一森下意识把目光往路庭身边逡巡,他在试着搜索另一道本该和对方同行的身影。
当意识到岑归确实不在后,白一森本想要说,“怎么了,看这个架势,莫非是你跟我岑归吵架了?”。
而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它轻轻扼住了白一森的喉咙,让他没能把这玩笑开出去。
他只声音不知为何紧绷地说:“岑哥呢?”
大抵游戏场里,生死边缘滚过好几遭的人,对待某些状况就是有所感知,会本能提前开始警敏的。
路庭之前尽管和平常很不相同,但起码还维持着镇静的黑眸深处,就像酝酿出了一场风暴。
他咬着牙说:“我不知道。”
岑归绝不会无缘无故失踪,路庭花了一个上午,走遍了休息区地图的每一个角落,在哪都没有发现对方。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也是他最痛恨的那一种。
——岑归被召回了。
就像他们之前预测过的一样。
竟一语成谶。
*
而就在路庭寻找岑归时,另一头,系统主控中心的核心区域里,难得没有以“调整室”的名义对高级执行官进行干涉,系统是以一种就它来说,稍显仓促的形式,在核心区直接“重置”了它的执行官Alpha。
系统毫无疑问是傲慢的,它自诩是更高维的存在,看轻玩家,乃至于看轻人类所拥有的情感。
感情,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难道不是撅弃感情,摒除不必要的外在因素干扰,才能拥有更理智的行为判断,更好获取高昂的收益,迈入更高的阶层么?
人类,又为什么要始终被感情所牵绊,去追寻自由,崇高,爱及意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不懂得抓紧眼前切实的利益?
系统无法理解。
它察觉了执行官Alpha身上的变化,这也不是它第一次发觉对方的变化。
它更不是第一次遏制这种变化,并把对方修复成它所需要的样子。
执行官Alpha,他是高级执行官当之无愧的首席,是系统用过的最好用的工具。
系统还能看出它最好的工具和一名立场本该对立的玩家建立了感情,可那又如何?
才萌发的感情,脆弱得像是早春刚颤巍巍自土壤深处抽的嫩芽一样,不堪一击。
都不需要谁去折,仿佛风稍微吹得大一点,就被撅断了。
他们也还没有在一起经历太多,它傲慢到觉得只和过去一样,重置好它的首席执行官便好,至于另一位玩家,对方就根本不值得它操心。
“只有我不会放弃你。”系统在执行重置程序时,为它最好的工具施加了一点精神压力。
包括这一件最好的在内,它称手的工具们都已无法给它创造太多能量,他们的低情绪反馈使他们的价值只能体现在另一领域。
但系统的确是个黑心资本家,偶尔在重置他们时,它注意到还是能榨取出少许能量,于是那被它愉快汲取。
它从不嫌任何一分能量少。
不该出现在高级执行官Alpha身上的东西都已被剥离了,包括那身不符合执行官身份的衣服。
但可能是系统太仓促,它一面自诩运筹帷幄,一面又无端从那一句“你在害怕什么”里,感受到了一点受挑衅,让它仓促之下扫描做得不那么周详。
岑归从路庭外套的袖口扯下了一颗金属扣,它细小的,坚硬的被紧握在他手心。
他在熟悉的被强制思维清洗感蔓延上来时,却在想路庭郑重在玩笑里做的允诺。
“放屁。”他想,“他也不会放弃我。”
然后他捏着路庭的扣子,就像在吞噬情感与记忆的力量里睡着了。
——并等待着被下一次唤醒。
*
作者有话要说:
路狗:怒气蓄力ing
第157章 他的本质 “只要你们不介意我可能会比较胡来”
岑归的“失踪”很快被休息区其他玩家所知。
最开始, 众人只是意识到,好像没看见那位神情总是冷淡的漂亮年轻人跟路庭走在一起。
一次偶遇只有路庭一个,还可以理解为是两人暂时没再一块行动。
两次偶遇仍只有路庭, 也能算作巧合。
但第三次, 第四次……
邱天鹤的小队里,本身也不乏有被两位塞过狗粮的人在,他们对“狗粮派发大户”的突然形影单只觉奇怪得很,遂派出热情又胆大的黄姐作为代表, 想去问问隔壁究竟是什么情况。
黄姐第一回 出动,却只远远看了路庭一眼, 女性的某种直觉让她没有直接上前, 跑到路庭面前去问“你家那位怎么不在”。
她当然也觉察到路庭神色日益沉郁, 眉宇间笼罩着一种近乎不像对方了的情绪。
黄姐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她悄然改道,先去找了白一森和舒藏。
“小舒。”对生活小能手舒藏很有好感,黄姐优先招呼着这位小同学, 她悄声问, “你们的小队, 最近是怎么了?”
来自黄姐的打探很委婉,她甚至没直接提那个名字。
舒藏和白一森却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下。
岑归的失踪, 舒藏跟白一森应该是第二梯队知道的。
这实在过于猝不及防,就好像前一秒大家还沉浸在通关的喜悦, 可以休息的放松里, 下一秒却遭到当头一棒。
白一森远比舒藏要不能理解这事, 他当场还憋不住地问路庭:“你说你不知道岑哥去哪, 是什么意思?”
那口气已接近于质问。
舒藏模模糊糊间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岑归的另一重身份, 不想让路庭为难,在中间试着当一个缓和气氛的和事佬。
可路庭却也没为质问而生恼。
路庭看着白一森,他目光幽深,只先问了个问题:“你过去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吗?”
白一森一愣:“什么?”
比起为收到质问不满,路庭更想知道,岑归过去是否也像这次一样,悄无声息地就在玩家群体内不见。
白一森被路庭问住,他努力去回想,渐渐就品出了一点不对劲。
他想:“是啊,当初一同通关了游戏之后,岑归有在休息区里呆过吗?”
白一森方才惊觉,他只有自己和岑归一道通关了游戏,后来再也没能被随机入同一轮的印象。
却没有在休息区里遇见岑归,看对方休息的印象。
岑归的另一重身份被隐晦透露给了白一森,到此,他才终于完整的加入这个队伍,不再是“四人小队,三人群聊”里唯一被排除在外的那个。
假如岑归还在,白一森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还被瞒了这么一个大秘密,他必然会闹上一闹,要求他岑哥,路哥,还有看着明明很天真单纯的仓鼠同学都来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
可岑归不在,很有可能已经被带回系统,白一森只能沉默。
——然后帮着舒藏一块,小心应付掉了黄姐的探询。
他们给出的统一说法是:“岑哥先进下一轮游戏了,他触发了特殊的游戏彩蛋。”
岑归的秘密想当然不能扩散出去,即便是同盟小队。
触发了特殊彩蛋,是能够暂时忽悠他人的好理由。
白一森只在知道岑归失踪的第一天质问过路庭,之后的一连几天,他和舒藏却都不太敢靠近路庭。
平日里看起来最漫不经心,最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忽然失去了他的“有所谓”,这时的对方显得尤其可怕。
让他人轻易不敢接近。
路庭这些天里经常带着一件外套,却又只是搭在臂弯里,不穿。
甚至他会在明明身上穿的有外套时也带着这一件,仿佛随身携带自己新获得的半身。
还是舒藏眼尖,舒藏在一连看见路庭数天都带着这同一件衣服后,他有天额外多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路庭臂弯里的外套似乎比对方体型小一号,他再仔细回忆先前的游戏场,便了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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