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者一只接一只从半空掉下去,摔在锃亮反光的塔沿, 蛇一样痛苦地翻绞滚动,骨尾发了狂地横扫, 砰砰砸击在金属壁上。甚至自个将尖锐狰狞的利爪直接抓进颅骨里,企图以此遏制躯干内部恐怖暴戾的凌迟绞杀。
这一幕,就像地狱里的恶鬼在硫磺火海里凄厉地惨叫尖嚎。
即悚然,又凄惨。
律若听见了这些响动——毕竟, 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见那些高等异种凄惨得几乎能让人心生怜悯的惨叫。
“做你的。”
学长微凉的指尖点在他的后颈, 不让他将视线从光屏上移开。
“钟柏”将律若环在怀里, 俯视着竞争者们因基因撕裂而裂开破碎的外骨骼,黑眸沁出毫不掩饰的愉悦。
“一些虫子,没什么好看的。”
“他”轻柔地说,将饱含恶毒的目光转向后续赶来的其它竞争者们。
先前那些被恐怖力量折磨的竞争者们在塔沿匍匐挣扎,毫无捕猎者的冷血和威严。后续赶来的高等异种发出“嘶嘶”的声音,盘绕在高塔周围。它们被塔顶传来的香气蛊惑得几欲疯狂,但被正在惨叫缓缓死去前一批竞争者震慑, 没有一个敢冒然僭越半分,只在塔边快速游走着, 不时燥狂得龇出垂涎的獠牙和利爪。
“钟柏”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俊秀的容貌生出异样的妖魔气。
“他”靠近律若发边, 对着那些怪物, 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紧接着, “他”侧首,在竞争者们垂涎的视线里,细致而又缓慢地吻上律若的颈线。
闪如碎雪的肌肤被含吻于“钟柏”薄且殷红的唇间。
“他”狭长墨蓝的眼眸泛起金属般的光泽。
就如群蛇之王,在虎视眈眈的雄蛇们面前,充满宣誓意味地占有唯一的王后。
————————
整个基地内部的高等异种都汇聚向二号塔。
自由军不知道领袖在二号塔安置了什么手段,但这一汇聚趋势,明显地,让内部的清洗降低了很多——不仅是已经异变的异种朝二号塔赶去,被寄生或控制还未完全异化的个体也都暴露了不少的端疑。
这种端疑具体表现在,“他们”不自觉地频频朝二号塔看去。
正常说话,交谈间,这些被控制或寄生的个体,瞳孔会无意识转向二号塔的方向,仿佛那边有什么东西,强烈地吸引着他们。
寄生程度越深,异常表现越强。
临近寄生彻底完成,异种思维完全取代人类思维的个体,还会出现不择手段,朝二号塔逼拢的迹象。
根据这几点,自由军很快就将侵入内部的寄生体清洗了出来。
这一场大清洗持续到接近傍晚的时候,而此时,基地城墙外的异种潮进攻也暂时停滞了下去——高等异种具有不下于人类的智慧,这一点反复已经得到了证实。突袭无效的异种在暮色降临时,缓慢地向后撤退。
从金属城墙上看,这一幕极为惊悚:
血色的残阳铺洒大地,大开发时代的工业废墟斜投出种种狰狞怪异的影子,一片片生物机械化的怪物向后隐匿。它们肢体敏捷,比人类更适合这片机器、铁锈、血色并存的文明废墟。快速退去时,就如金属污染的潮水,充满高度统一的秩序感。
整个过程甚至极具宏伟的叙述美感。
哪怕是人类最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异种是宇宙中最恐怖的杀戮军队。
异种潮退去,自由军的士兵也逐渐按班从防御墙上撤下来。
他们一队一队沿着金属梯往下走,边走边交谈。
“老子还以为自己今天这条命要交代在墙头上了呢。早上老子还在塔哨里解手,那破警笛就跟要人命一样响了,老子往外头一瞧,好家伙,差点没直接尿手里——老子他娘的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多的怪物!”
“这有什么,”扛枪的金发同伴道,“你去太空前线待个把月,那边的异种才叫多。那些鬼东西,都不需要空气的,直接从宇宙里乌压压推来,随随便便就是上千万上亿的。太空前线杀那些鬼东西,每年都是按亿万算的。”
“你也知道是太空啊!太空里打这玩意那有宇宙舰母跟空舰导弹,恒星级大炮——你他妈调个舰母过来往地面轰一发试试?是要消灭异种还是要把人类灭了!”
“怎么这次会有这么多异种。”
“前段时间不是说,各个星球地面的异种群落,在入侵城市,实现第一阶段的繁殖扩衍后,就会开始出现聚集围攻基地的现象吗?离我们最近的奥斯洛城上个星期沦陷,这次,估计整个奥斯洛城内部繁殖的异种都汇聚到我们这里来了。”
“幸好有信息化火力控制系统。”
“是啊,还好。”
周围人附和道。
议论声里,有人听不顺耳,冷声道:“什么信息不信息系统的,再牛的系统也得亏有那个人在吧。就我们基地这落后两个型号的数据火力系统,你们非不想提那谁,倒也不用在这边睁着眼睛当瞎子硬夸那破烂玩意。”
这话一出,周围的大兵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刘中,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你小子被联盟那套管制理论给腐化了吧,给那种家伙说好话。”
“什么‘腐化’不‘腐化’,”说话的刘中也冒火了,“实话都不让人说了?信息化系统搁城头多少年,什么时候靠谱过——上次二队的那大头,不刚被什么自动算法往肩膀毙了一枪,半条胳膊都换成铁的了。”
“那也未必就是那个家伙去的,联盟的走狗能有那么好心?”
“不是他,你倒是找出个基地里能搞得定这玩意的家伙出来啊!”
“行了,行了,”领头的班长粗暴地喝了一声,“瞎吵吵什么,赶紧走,不想回营地的,就统统给老子滚出去墙外边吵!”
争执的几个人在班长的喝令下打住话头,彼此瞪视两眼,脸色不善地往营地宿舍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就看到研究部生物科的人,在回宿舍的必经之地拉起了帐篷,搭了一个临时检测站。
生物科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研究员和医疗兵们抬高声音,让大家排好队,挨个抽血。刚从城墙上下来的士兵互相打听发生了什么。消息灵通的压低声说,打南卫星来的那些家伙都是些早被感染的异种,在基地里待了半个月,靠近过基地饮用水源。高层怀疑水源被污染了,让大家都做个化验。
听说水源有可能被污染,不少原本还觉得没什么事的人,瞬间觉得肚子里跟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爬一样,浑身不自在,纷纷扯着医疗兵问事情严不严重。
医疗兵们正将血样挨个收集进保存箱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们去生物科的研究员那里领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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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光线暗淡。
参与会议的自由军高层负责人和军官们神情严肃。
唯一称得上“散漫”的,大概就是律若身边的银翼家主。银翼家主闲散地靠在椅背上,古银尾戒在昏暗中泛光。他专注地把玩自己伴侣的手指,始终懒得朝播放的视频看上那么一眼。
生物科科长打开了第一段拼合过的倍速监控视频。
视频时间是前往X-14实验基地执行任务的第七行动队队员——自由军高层通知他们的朋友,他们在执行任务中受了伤,吸入了生命学派的生物武器。因此不得不转入24小时监护病床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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