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巴别塔(136)
一曲终了,年轻人的掌声孤零零的回荡在帐篷里。
“太棒了!”
年轻人手指一弹,一枚沉甸甸的黄金戒指跃入水池中。千金权当掷彩。
“他手上还缺点东西,这样就全齐了。”
第146章 金丝雀(2)
深夜,年轻人走进了塞壬的帐篷。
黑人奴仆们急忙推来了脚手架,在水槽旁边竖起一个平台,一个水性好的潜进笼子,用钥匙开塞壬手腕上的铁链——年轻人晚上要来,这都是胖团长交代好的。
那个一看就是富家纨绔的年轻人,磕磕绊绊地在奴仆们的帮助下爬上架子。今天晚上他没有穿丝绸西装,也没有戴高顶礼帽,只穿了一件薄衬衫。
他冲着水里的塞壬勾了勾手指。解开双手束缚的塞壬乖乖爬上了水槽边的平台,坐在年轻人脚边。冷漠桀骜的金黄色眼眸与项圈形成了讽刺的对比。
“戴着我的戒指?很好。”
塞壬呲了下牙,尽管他一爪就能划破年轻人的喉咙,但杀他以后,胖团长一定会叫他生不如死。对于怎样折磨野兽,又不留下难看伤口的技巧,胖团长可是深谙不过了。
“冷静点,我不是来折磨你的。”年轻人单膝跪下,微笑着拍拍他的脸,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经过防水处理的乐谱。
“你会识谱吧?能唱这首歌吗?”
塞壬接过乐谱,看着纸上的五线谱点了点头。
年轻人嘴上说不会折磨他,手上却一点也不老实:
“都是赃物……那死胖子究竟还干了多少门副业啊……”
他勾起塞壬脖子上的黄金项圈,对着射灯查看,扯过他的耳垂,又托起他的手仔细观察手腕上的镯子,最后双指勾起胸口的乳钉。
塞壬排除万难把自己沉浸在旋律里。然而最后一下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从唇齿间发出一声轻哼,愤怒地推开年轻人,似乎在责怪对方不守信用。
“玩又不能玩,摸一下怎么了?别告诉我你全身都给那个死胖子调教成敏感带了!”年轻人粗暴地揪起塞壬的头发,也不管他刚从水里出来,顺势拽到自己怀里,凑到耳边低声说:
“你以为老子装成一个有特殊嗜好的花花公子容易吗配合点底下有那死胖子的眼线!”
年轻人的呼吸很烫,仿佛带着灼热的硫磺味儿,但说出来的话却冷静得仿佛一块冰。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你去看红磨坊的姑娘跳艳舞,结果她高歌一曲饮酒歌。
塞壬眨了眨眼睛,对这种情况有点始料未及,但他顺从地安静下来。
年轻人瞬间又变回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捏着塞壬的脖颈强制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像是故意让别人听到似的,大声说:“这就对嘛!别他妈自命清高,你就只是只小金丝雀!”
年轻人洋洋得意地拽起黄金小天使鱼,连同胸前的肌肉在他的指尖拉扯得变形。塞壬的呼吸变得急促,吐气中夹杂着几声揉碎的嘤咛。他强迫自己不去管胸口的疼痛,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里的乐谱。
“这是《图兰朵》的选段……东方山顶上有鹳鸟在歌唱?”
“是的,不过我更喜欢它的原名。”
“是什么?”
“它叫……茉莉花。”
年轻人的体温穿透过粘了水的丝绸布料贴在脊背上,热烘烘的。塞壬感到脑子有点乱……这种感觉说实话并不坏,总比冰冷的玻璃板或铁链要好,要是那人不像对乳牛那样蹂躏他的胸口就更好了。
他咽了口唾沫,压下喉咙里的闷哼,道:
“……很美的名字。”
年轻人的手拢成一个弧形捏了两下,转而去揉捏其他地方。他含住塞壬的耳垂,吮吸两下,贴着耳廓的软骨,用气声说:
“这个不重要,关键是……你能唱了吗?”
塞壬点点头,歌声流淌而出,优美却略带凄然的旋律仿佛能穿透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抵达几千公里外的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二十四桥,雨花台,秦淮河柳……采茶阿婆的笑脸,卖花姑娘的背影,说书老伯的折扇……在年轻人的眼前如走马的灯般浮现。塞壬渐渐感觉身后的人不动了,只是保持着环住他肩膀的姿势,像是陷入了某种魔怔。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年轻人许久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背后传来闷闷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点鼻音。
他说的是:
“谢谢”。
第147章 金丝雀(3)
入夜,盛大的马戏开场,观众座无虚席。
猎奇是人类的天性,何况是波士顿最著名的奇珍马戏团的表演。许多人慕名而来,就是为了一睹整场表演的压轴嘉宾——希腊神话奥德赛中以歌声魅惑众生的海妖塞壬。
年轻人坐在第一排,兴致盎然地看着舞台上的滑稽剧。他旁边是马戏团的胖团长。
两个连体小丑的杂耍结束,全场的灯光一下子熄灭。稍后舞台上的射灯亮起,灯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两人宽的狭窄水箱。水箱中那美丽的生物引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水箱中的塞壬第一次暴露在这么多人的众目睽睽下,喉咙中发出受惊野兽般的嘶吼,不知所措地挥动手臂挡住目光,似乎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狭窄的水箱大大局限了他的动作,强迫他像人一样站立在水中,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会磕到玻璃上。
坐在第一排的年轻人很清楚的看到,也许是胖团长觉得有碍观瞻,塞壬的镣铐已经去除了,只剩下箍在尾巴末端的一个金属圈,连接一根通向水箱外的电线,一直通到后台。金属圈之下,鱼尾隐秘的裂隙中不知塞进了什么东西,比在帐篷中时略微鼓起。
“不怕他不听话吗?”年轻人赤裸灼热的目光不加掩饰地扫过笼中之雀的每一个部位,舌尖舔过上嘴唇,好像一头磨牙吮血的野兽。
“等着看吧,为了这一次演出,我可为他准备了‘秘密武器’呢……”
“哦?”
留着漂亮八字胡的主持人夸张地为观众介绍笼中之物的来历,随着话音落下,他抽动手里的鞭子,似乎向后台发出了一个信号。
塞壬尾部的金属圈闪过一串电弧,一瞬间,他挣扎的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金丝雀全身僵直,继而剧烈战栗起来,手臂上,腰腹部,胸口的肌肉都在无规律地抽搐。
过了大概半秒钟,从塞壬的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嘶力竭的惨叫。更加绝妙的是,在哀鸣之余还带有几分柔媚的弦外之音,拖着余味悠长的尾音,令人浮想联翩,仿佛在欢愉中竭力而亡的天使临死前的绝唱。他努力蜷曲着身子抵御疼痛,可是狭窄的水箱制着他的关节,他的窘迫在近千双眼睛前一览无余。
笼中鸟的悲鸣并没有激起任何人的同情,反而点燃了观众兴奋的导火线。女士们发出了低低的轻呼,用手和扇子捂住了嘴,而男人们大声欢呼,呼吸一个个急促起来。
年轻人发出一声愉快的呻吟:“这是……电击?”
“是啊,在我的家乡,人们用这种方法给种猪榨精。”胖团长露出诡秘的微笑。
“喔!这可真是……新科技。”
“是啊,新科技总是给生活带来更多乐趣。”
主持人再挥了一下鞭子,电击停止,塞壬在羞辱与悲愤之下满面潮红,从眼角到耳垂仿佛要挤出血来,额头和脊椎抵着玻璃,粗重的喘息带动肩膀,脊背一起起伏,以往冰冷坚毅的金黄色瞳孔也蒙上了一层雾一般的血丝。
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如此羞耻的姿态。
仅剩的尊严和他的身体一样,被碾在地上,供万人践踏。
然而煎熬并没有结束,强烈的电击转为了一种舒缓的,更加绵长的刺激,这并没让他好过多少。脉冲般的电流一股接一股地作用在最脆弱的部位,细微的疼痛与快感一波接一波地涌上大脑皮层,最终汇聚成一股势无可当的洪流。塞壬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叫出来,可最终意志力还是被敏感的身体压垮,从嗓子里漏出求饶似的呻吟,每一声都让人血脉喷张。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娇柔的声音竟出自他口,他就像廉价小酒馆里在床上浪叫的娼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