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都是魔鬼(8)
段寒生扶眉,不想在这话题上多做停留,便另起了个话头:“你倒是讲讲,你如何能让林三木好看?”
秦隐握紧拳头,自信满满:“我这几日帮上官离贴药罐上的标签,很多药效都了解了个大概,青云游子若是敢欺负你,我就偷了药粉放进他喝得汤里,让他涨涨教训!”
段寒生展眉,鼓励道:“想不到你对药材方面颇感兴趣,若是好好研究,以后即便不能医人救命,也能防身自用。”
“确是如此!”
秦隐眼睛亮晶晶:“我还听闻男男做那事承受的那一方会略感痛苦,以后我学有所成,研制了润滑的膏药,便赠你一瓶,说不定将来还能用到。”
这小孩到底看了什么奇书异文?怎地研究起这些东西来了?
段寒生假笑回绝:“不用了。”
“为什么?”秦隐奇怪道:“你已经有药了吗?”
段寒生微咳,迅速转移话题:“你终日睡在上官离那处,承华阁的事了解的倒是分毫不差。”
说到睡在上官离那处,秦隐立即白了脸:“寒,寒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成功转移了话题,段寒生不禁失笑:“有什么不能问的,你说吧。”
秦隐支支吾吾:“女……女孩子……会有……”
段寒生摸了摸下巴:“嗯?”
秦隐话还未出口,便被匆匆赶来的吆喝声打断了。
“秦隐!”
转身一看,原来是个药童,扎着两只牛角辫,穿着大红袄,双手叉腰:“你又去哪偷懒了?少主正找你呢!”
秦隐一拍脑袋,问道:“现在几时了?”
药童语气凉凉:“已经未时了,少主说,再不回来,就把你扔药炉里练丹。”
“遭了,我得赶紧走了。”
秦隐耸拉下脑袋,慌里慌张地与段寒生告别。
段寒生朝他挥了挥手,微笑着看他离去。
奇了,女孩子也会有……什么呢?
青云游子无端端帮了他一把,虽意味不明,却也让林三木不敢造次,连路都绕着他走。
段寒生刚好乐得清闲自在。
不过好日子没过几天,他就被青云游子单独叫了去。
林三木的眼眶嫉妒地发红:“段兄别的本事没有,阿谀奉承倒学得通透。”
段寒生推开房门的手顿住了,想了想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这阿谀奉承的本事,可不就是和林兄你学的?”
林三木咬牙切齿,他的确以青云游子马首是瞻。
青云游子爱吃竹笋炒肉,他便偷摸着拿自己所剩无几的银两给门派里的厨娘去安喜镇上最有名的酒楼师傅做了带上山来。
他费劲心思,百般讨好,为得是明年比武大会上大方光彩,成为新晋弟子中脱引而出的一个。
可现在呢?!
青云游子单独寻那段寒生过去,还不是为了亲自教导武学,优秀的人中翘楚不提拔,反而对一个具有龙阳癖好的男人百般偏颇,虞清门简直荒唐!
林三木箍紧手指,等掌心流了血,才惊觉松开,他深吸一口气,心道,这样不行,若是青云游子那里行不通,只得另谋他路,要好好盘算,好好盘算……
段寒生关上房门,突觉脊背发凉,便知是林三木的嫉妒心又在作孽。
林三木这人,上进好强,天赋不错,本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可不知为何,心眼却小得可怕,又好大喜功,善妒浮躁,怕是还未平步青云,自身的气运就被折腾光了。
段寒生轻摇玉扇,暗暗后悔当初不该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若不是自己好心提醒了一句,也不会有后来林三木的不依不饶。
慢步来到了青云游子住处。
小院不大,字画古董摆了一大堆。
青云自持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做派,实则院内皆是一些俗物,段寒生粗粗扫去,角落处竟东倒西歪放了一叠春宫图,大刺刺地摊开在地,上头姿势繁多,叫人大开眼界。
段寒生抿着嘴将视线瞥向别处。
青云见到段寒生,亲自命小童取来茶叶,呈上桌,笑道:“近日所学,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
段寒生不敢坐下,于是站着道:“师傅教得好,徒儿大多都领悟了。”
青云游子一副欣慰模样,抬手指向木椅,道:“坐。”
段寒生抬眸,看不明白他意图,只得顺从听命,掀开袍子坐下。
青云游子见状,满意一笑,这才起了个头。
“那日虞林广场,你可知我为何要帮你圆谎?”
段寒生微愣,原以为这事已经过去,没想到青云游子却要单独拿来炒冷饭,这又为的什么?
他结合秦隐的话,酝酿一番,小心回道:“那日我练武太累,确实入了眠,可从小我就有梦游的毛病,时不时发作,徒儿自己不知当时何等情况,但同门师兄们却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将此事事无具细地告知与我,师傅若是不信,大可找师兄弟们过来询问。”
青云猜不透这话的真假,疑惑道:“可你同屋的林三木,和你的说辞大相径庭,他说你自那日后,从未走出过承华阁,也不存在什么梦游,这你又作何解释?”
“自然是他说谎。”
段寒生从善如流地回答:“林兄睡觉有打呼磨牙的习惯,我睡眠浅,极难深睡,这也是我和他矛盾所在,梦游那夜,林兄也说过是佯装睡着,其实根本没睡,故不存在打呼磨牙的状况。”
青云游子缓缓接道:“所以你那夜没有三木的吵闹,陷入了深度睡眠,才导致梦游。”
段寒生笑道:“没错。”
青云的手指轻叩桌案,似乎在考虑此话的真实性。
段寒生看他将信将疑,又解释道:“林兄确实对我颇有成见,刚进门派时,他表明自己要积极上进,我多嘴提醒了一句莫要过于浮躁,他便不太舒服,一直记恨与我。”
青云游子仔细一回忆,那林三木的确常常在耳边明里暗里地诉说段寒生的坏话,先前并未在意,想不到这林三木竟为了一己私欲,拉同门下水,对他说了谎话!
想到这,青云游子气不太顺。
本来林三木要是私底下打压段寒生,他定是睁一眼闭一眼随他去了,可他问的都是些至关重要的东西,怎能胡言乱语包藏私心?
这林三木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楚。
青云先前极为看好林三木,认为他勤奋好学,又懂得见风使舵,可培养成勿须长老的人,现在看来,这厮私心重,心眼小,难成大事,还是再观摩观摩吧。
不过段寒生还是得除。
他既已被掌门遇见,便有了被钟清墨发现他属阳体质的可能。
钟清墨的身体,万万不能让他恢复。
可门中有上官离暗中监控,不易动手。
只能把他引出去,另做打算。
青云思绪转得飞快,嘴角的笑容未变。
“这几日我一直观察,发现你不管在武学还是在杂事上,皆勤恳踏实,努力上进。”
段寒生不明所以,只得道:“多谢师傅夸奖。”
青云又叹气:“我有心提拔你,可门内规矩刻板僵硬,必须在明年武学大会大放光彩,才能摆脱门外弟子的头衔。”
段寒生眼角狂跳:“徒儿不急,愿意等待。”
青云神态柔和,慈爱道:“可为师舍不得爱徒苦等。”
说罢,他拿出一叠卷轴递给段寒生。
“你看看这个。”
段寒生打开一看,冷汗顿时滴了下来。
卷轴记载了半个月前的一件事。
虞清门下的钱庄,赵家庄,在半月前的一个晚上,三百多号人口,全被灭门,无一活口。
半个月前,赵家庄的庄主还迎了一桩喜事,不想几日后被屠了满门,红布落下,挂满白纱,只叫人唏嘘不已。
此事一出,虞清门的勿须长老前前后后派去多名弟子调查此事皆未果,反而有谣言称这赵家庄主是与掌门钟清墨起了争端才被无端灭门。
谣言不知从何而起,沸沸扬扬,钟清墨半月前又确实不在门中,事关掌门名誉,所以不得不查。
青云见他脸色不大好看,便安抚道:“这本是门内密事,勿须长老调查多日,皆一无所获,他老人家头疼的很,你聪明伶俐,正好下山前去,若有所收获,那便刚好,我立即借此由头向勿须长老禀明,让他收你入门。”
☆、第十章
段寒生才不信有这等好事,他将卷轴一收:“如此重大杀案师傅还是另找他人吧,徒儿晕血胆小,难以胜任。”
青云见他不应,脸一板,道:“别人为立功击破头脑,你倒好,轻飘飘的一句晕血便错失了良机!”
段寒生装出害怕模样,声线颤抖:“从小到大,我最怕死人,一见就会腿软,实在无法应对。”
“这你不用操心。”
青云不耐地起身:“事情过去半个月有余,哪里还能让你见到尸体和血迹,不过让你下山调查一番,能找到线索更好,找不到那就罢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回去收拾包袱,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段寒生还想周旋:“可……”
“可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怎地如此墨迹?”青云的耐心达到了顶峰:“你若是没有这个胆魄便直接下山吧,虞清门不收胆小怯弱之人。”
段寒生走出青云游子的小院已接近傍晚,夕阳似火。
他绕过蜿蜿蜒蜒的甬道,推开房门开始收拾包袱。
林三木本在闭目养神,闻音猛地抬头,怪里怪气问:“怎的?段兄这是要被赶下山了?”
段寒生手中收拾的动作未停,懒洋洋道:“青云师傅有心提拔我,特地命我下山历练。”
林三木沉默片刻,冷不丁道:“那日晚上你是去束音阁了吧?”
段寒生微愣,一时搞不明白他究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无意猜中,还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林三木认为他默认了,便自言自语:“难怪自那日起青云对你的态度就变了,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随你怎么想。”
段寒生靠在枕上,摇着扇子,打了个哈欠:“你要是真好奇,不如亲自瞧瞧去。”
“我可没你那么好运,有师傅护着。”林三木冷笑:“谁不知道束音阁是门中禁地?我还没蠢到那种程度。”
段寒生淡淡扫了他一眼,见他瞳中带有闪烁,怕是已经动了心思。
林三木被瞧地心虚,“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夺门而去。
段寒生不想理会他,掀开被褥,侧身躺在床榻上。
次日,阳光明媚。
段寒生带了几个肉包充饥,一路跟着引路蜂下山,没走多久,便到了安喜镇。
安喜镇常年受虞清门庇佑,其他小门小派皆不敢闹事,故绿瓦红墙,繁荣热闹,街上到处是张着大伞的商贩和拉送货物的牛车。
段寒生斟酌一番,寻了一家卖胭脂的摊商,装模作样看了一番,随手拣了一盒小瓷瓶,像是香料,装模作样闻了闻,然后道:“老板娘,我要这个。”
卖胭脂的女人三十来岁,眉间隐约带了一丝风情,穿着一件大红色布衫,凌乱的头发垂在额间,女人瞧了他半晌,露出暧昧神色:“你确定要它?”
段寒生不慌不乱地问:“有什么不妥吗?”
女人轻笑一声:“没有,看你文质彬彬,想不到……”
难不成老板娘以为他买了胭脂用来自涂?
段寒生解释:“在下买来并非自用,是送人的。”